只是想到师尊一无所知,可能会因这个孩子而死,到死还要以为这孩子是狂扬的,他就觉得难过。
想和师尊坦白,又开不了口。
仿佛是要挟的意味。这是你的孩子,你便要对我好之类。
或者是更怕,因为这是他的孩子,他便对他好。
想想,江随澜会觉得自己矫情,非要纯粹的、无疑的爱。他曾浸泡在那样的爱里,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若谎言没被拆穿,他会幸福地死去——反正那时他才初境,寿数到了头。
可偏偏那美好幸福如泡沫,一戳就碎了。
人一旦发现过往的完美是假象,便很难再相信完美真的存在。
酒楼长廊,殷淮梦对他剖白心迹那一刹,江随澜是动摇了的。只是始终没办法确信。是真的心悦吗?是真的爱吗?是他又错会了意思吗?
魔龙的爪子轻轻搭在他肩头,龙头在江随澜脸上蹭了一下。
“不要难过,我带你腾云吧。”
江随澜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现已知道,魔龙只会这一招。不舒服了,难过了,心情不好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腾云来解决。
他抬手抚过魔龙粗粝的爪子,心中突然生了疑问,便问出来:“你会化人形吗?”
魔龙僵了僵,爪子收回去了,又乖又拘谨,点了点头,那声音在江随澜脑中,显出几分紧张和赧然:“会。不好看。”
“我想看,可以吗?”
沉默片刻,眼前的黑龙周身凝聚了如有实质的魔气,整条龙都被包裹在其中,良久,魔气逐渐散开,露出一个人影。
江随澜认认真真看他。
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一头漆黑中编织着银色的长发,垂到腰际,散乱着。他垂着头,没有动。
“干嘛不看我?”江随澜笑道。
魔龙缓缓抬起头来,他的瞳孔一如龙身时猩红,从前胸、脖颈到脸颊都满是龙鳞样的花纹。他又沉默地伸出手给江随澜看,那双手比平常男人的手还要大三分,骨节粗大,皮肤粗粝,苍黄色,伸不直,乍一看还是爪子的样子。放在人身上,的确违和。
“谁说过不好看吗?”江随澜温柔地牵他的手。
魔龙说:“狂扬。还有很多其他的……魔修。”
“不要听他们的,我觉得很好。”
魔龙点了点头,身体没有方才那么紧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