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抓住了女王的手臂,难以接受道:&ldo;这些事,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rdo;
&ldo;你让我怎么有脸说出口呢?&rdo;女王疲惫地长吁出一口浊气。背负了十几年、让她愧疚难当的秘密终于公之于众,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她抬头,看向了贝利尔,轻声道:&ldo;从犯下第一个错误开始起,我就有种预感,你终有一日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找我复仇。你要是想杀我,现在就来吧。&rdo;
叶淼心脏一紧,转头看向了贝利尔。
出人意料的是,贝利尔没有搭理女王,更加完全没有苦大仇深、大仇得报的表情,只是摩挲了一下叶淼的手心,歪头道:&ldo;听见了吗?&rdo;
他让女王自白,只是因为她想知道真相吗?
叶淼呆了呆,点点头。
贝利尔便抬起手指,指骨一弹。
四周的景象顿时化为尘埃,飞速地旋转扭曲。转瞬,他们已经置身在一个空荡荡的大殿中,站在落地窗前了。
叶淼环顾四周,惊道:&ldo;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了?&rdo;
&ldo;一个没有任何人能打扰到我们的地方。&rdo;贝利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凝视着她:&ldo;故事还没结束。听了女王的话后,你想听听我的版本吗?无论什么,我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rdo;
叶淼心里装了其它事,可她对剩余的秘密实在好奇:&ldo;你真的是先王的孩子……你是因为女王的诅咒,才来到世界上的吗?&rdo;
贝利尔摇头,勾唇:&ldo;我是我,他是他。&rdo;
&ldo;什么意思?&rdo;
&ldo;女王的暗魔法诅咒,原本真的可以让那个孩子早夭而亡。然而中途出了差错,我借他的身体来到了这个世界。刚降生时,我并不适应这边的环境,也控制不了那具身体,浑浑噩噩的,连自己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那感觉……非常奇怪。&rdo;贝利尔倚在窗边,透明温柔的月光勾勒出他清瘦料峭的侧脸:&ldo;慢慢地,我开始能体会到他的喜怒哀乐,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寄宿了我。&rdo;
叶淼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纤长的睫上,轻声问:&ldo;后来呢?&rdo;
&ldo;不到半岁,我和他就被送到了弗兰伊顿郊外一个偏僻的小镇中,被一群侍从抚养长大。&rdo;贝利尔瞥向她,笑了笑:&ldo;那时候,我已经比原本更适应这个地方。所以,可以在晚上出来。&rdo;
被派来照顾他的侍从,并未亲眼见到怪病的死状,但都有所听闻。小王子天生血色的双瞳,让侍从们联想到了妖异不祥的魔鬼之瞳。仿佛一旦与之对视,就会带来厄运。
所以,他们平时都用白布蒙住他的眼睛,不让他露出邪恶的红眼珠。
孱弱的孩子笼罩在怪病传闻的阴影下,如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之源。没人肯和他说话,陪他玩耍,就连看看路边风景的权利也无情剥夺了。他也呆滞,不懂得反抗,白天就孤独地挨着时间。
到了昼夜交替之际,寄宿在他身体中的魔鬼,接过了主控权。
可那时候的他还很弱小,没法如今天一样随心所欲地变换形态,只能被囿在那具身体里活动。
多亏了与魔鬼合二为一,本该一出生就被暗魔法杀死的小王子多活了几年。但身体日渐衰弱,终究是不可避免的趋势。
五岁那年,薄弱的生机终于逸散殆尽,他生了一场来势汹汹、无药可治的重病。
原本就排斥他的刻薄侍从们,见到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又发现远在弗兰伊顿的女王从不过问这边的事,就越发敷衍地对待他。每日只把基本的食水放在房间门口,仿佛怕踏进去一步,就会染上晦气。
最后的那段时光,孩子的吃喝拉撒都在那一方小木床上进行。如此熬了一段时间,他就怀着怨恨与悲怆,被埋进了小小的棺木中。
自以为甩掉了一个烫手山芋、欢天喜地的侍从们并没猜到,孩子被送进棺木的时候,正是魔鬼在蚕食那具身体,彻底接管它的过渡期。瘦弱的躯壳入土多日,也未腐烂。
被魔鬼彻底侵占的时刻,便是他从坟墓复生的纪念日。
叶淼颤声道:&ldo;出来后,你杀掉了所有虐待过你们的侍从吗?&rdo;
&ldo;我只是借给了他力量。&rdo;贝利尔摸了摸她的脖子,微笑道:&ldo;我能感觉到他残存的怨恨和未消散的魂魄。看在共用了一个身体那么久的份上,临别前,我送了他一份谢礼,把我的力量借给了他,让他用自己的双手去复仇。&rdo;
魔鬼耻笑忍耐,主张复仇。神所推崇的慈悲、宽恕与大度,在地狱中,不过是虚伪、懦弱、伪善的代名词。
叶淼敏感地缩了缩脖子:&ldo;为什么你还是回到了弗兰伊顿?他为什么没有向女王复仇?&rdo;
&ldo;当时,他还没有离开我的身体,我猜他原本是打算向女王复仇的。至于为什么突然放弃,我也不清楚。&rdo;贝利尔说:&ldo;其实我那时已经差不多可以脱离实体存在了,可他们却趁机研碎了那具身体的骸骨,混入乌鸦血中,画下符咒,就这样,将我禁锢了起来。&rdo;
寻常的暗魔法自然伤害不了他。但如果掺入了他寄宿过的身体的骸骨碎末,他就无法不受它影响。
贝利尔垂下眼,望她:&ldo;那之后,十年里,我没有见过一个活人。直到你来到我的身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