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眨巴眨巴眼睛,把书合上扔到一边,打个呵欠:&ldo;好无聊。&rdo;
&ldo;无聊?&rdo;梁山伯一怔:&ldo;我以为你会说好可怕或者好神奇。&rdo;
&ldo;人有什么可羡慕的,还不如妖怪来去自由、飞天遁地呢。&rdo;她抱着腿坐在炉前,&ldo;妖怪想变成人,人呢,想变成仙,仙又想变成什么呢?更高的神?我就不明白,非要把自己变成&lso;别的&rso;才会开心么?&rdo;
梁山伯看着她清秀的侧脸,笑笑,岔开话题:&ldo;看来现在你一点都不反感来万卷库啊,刚刚不知是谁拼命挣扎呢。&rdo;
祝英台转过头,严肃地瞪着他:&ldo;梁同学,我还是坚持我刚才的说法!我真的听到了怪叫还感受到冬天的温度!&rdo;
水壶冒起了白烟,梁山伯找来一个瓷碗,倒了大半碗热水放到祝英台面前,说:&ldo;最好的药,就是这个,这水里我加了薄荷叶,可以安神醒脑。我也不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新生,因为到了一个新环境,处处不习惯,有幻听幻视并不奇怪。喝了它,再安心睡一觉,你自然会正常。&rdo;
&ldo;我没有不正常!&rdo;祝英台看了那碗弥漫着淡淡清香的水,把头扭到了一边,&ldo;不喝!&rdo;
&ldo;随便。&rdo;梁山伯不再理她,拿过油灯坐到一旁,靠着书架,取了本书看起来。
祝英台也赌气似的拿起一本书来,边看还边故意念出声来。
他半点都不受影响,目光在他的书上专注移动。
读了半晌书,祝英台也无趣了,扔掉书发呆。
两人之间,隔了一座书架,一盏灯,沉寂无声。
&ldo;我认识你。&rdo;她突然把脑袋从书架后伸出来,&ldo;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rdo;
梁山伯翻书的手停顿了刹那,又继续翻着:&ldo;你我的家乡差了十万八千里。&rdo;
&ldo;我觉得认得你的背影。&rdo;她自言自语道。
他摇头一笑,连回应都不屑。
&ldo;我知道没人肯信。&rdo;她有些沮丧地把下巴搁在膝盖上,&ldo;其实连我自己也不信。&rdo;
&ldo;说说看吧。&rdo;他的声音穿过跳跃的灯火,&ldo;不让你聒噪你是不会甘心的。&rdo;
再没有更好的地方与时间,比此刻更适合说话了,再荒唐的念头,也会在这样的灯光,还有他安静的翻书声中,被理解,被宽容吧。
她的心突然就沉静下来,垂眼看着他们之间的灯盏,慢慢跟他说起了那段不曾跟任何人说过的往事。
那一年,她还是垂髫小儿,爹很疼她,可那时候他老不在家。大娘对她也还不错吧,不打不骂,就是有时候看她的眼神,冷得让人害怕。还有比她年长几岁的姐姐,她不喜欢她,不跟她玩儿,还常把她喜欢的东西抢走。
记得那天是除夕,大娘命家丁抬了许多不要的旧东西到后院烧掉。独自在后院玩耍的她见火光熊熊,便偷跑去看热闹在。大娘每年除夕都要烧掉不少旧物事,说是辞旧迎新。她站在那堆杂物前,却无意发现一幅画卷裹在其中,火光前,那黑色的卷轴似在发着幽幽蓝光,像对她拼命眨动的眼睛。
她心下一动,趁家丁疏忽之际,偷偷从杂物中抽出这卷画,打开一看,却是一幅&ldo;春霭化冰&rdo;图。那时她还认不全上头的字,可看着这幅画,还有画中那只有个背影的男子,心头却是说不出的喜欢。好好一幅画,烧了太可惜。
她将这幅画悄悄收到最角落的衣箱里。
次年秋天,大娘那体弱多病的儿子死付出了。对的,她本来还有个异母哥哥,只是从小便是药罐子,被大娘安置在内院,几乎是足不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