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一笑:&ldo;以后我按照中国的习俗,给你烧几个纸扎的比基尼来。&rdo;
&ldo;呵呵,那先谢谢了。&rdo;艾隆环顾四周,脸上的戏谑之情慢慢淡去,&ldo;这里躺着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被打败。你看看他们的手,到最后一刻都还握着武器。&rdo;
如他所言,死去的吸血鬼们,僵硬的手中都还紧紧握着锋利的刀剑,或者早已没有子弹的枪支。
&ldo;我们是高贵的族群,从不与外族通婚,也不袭击人类,吸食的血液,都以真金白银购买回来。我们在这座地下城里,优雅而干净地生活。狼人不同,它们可以同任何族群联姻,只求能在最短时间之内繁殖出更多的后代,它们不怕阳光,在白天,是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以各种身份隐藏在人类世界,晚上,它们变回野兽的原貌,咬断人类的脖子吸干血液,第二天再若无其事地继续他们的人类生活。可笑的是,当狼人知道我们拥有杀死它们的能力时,便开始将自己干的恶事嫁祸到我们头上,于是,不知从几时开始,不屑于解释真相的我们,成为了人类心中十恶不赦的吸血恶魔。标榜正义的法师与吸血鬼猎人们从此以追杀我们为荣。&rdo;艾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弱下去,&ldo;我们不喜欢打仗,但是必须保护自己的家人。与狼人的战争,从远古到现在……&rdo;他猛烈地咳嗽起来,白马看到他心口的那把匕首里,已经爬出了红红的血丝,沿着晶体之内天然的裂纹扩散开来。
白马知道阳光是他的致命敌,被封入了阳光的匕首刺中,后果对哪个吸血鬼都一样,区别只在于死得快点还是慢点。
&ldo;休息下,别说了。我明白。&rdo;白马看着他越发暗淡的眼睛道。
&ldo;你不明白。&rdo;艾隆捂住心口,气若游丝道,&ldo;他们说,我们这个族群早晚都会灭绝,不论如何努力,这世界都不会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他们会超过我们,不论从数量还是本领,终有一天,他们会将我们所有同类从地下拖出来,在太阳下变成灰烬。&rdo;
&ldo;确实是恶毒的挑衅。&rdo;白马点点头。
琪
&ldo;应该,是我们最惧怕,也最渴望的。&rdo;艾隆沉默片刻,仿佛所有力气都散去了,缓缓道:&ldo;白马,你相信有一天,我们能安然无恙地站在阳光下么?&rdo;
&ldo;问我这个,还不如问我为什么折返回来。&rdo;白马说。
&ldo;伊莉丝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这个。&rdo;艾隆笑笑,&ldo;你都说了她安好,我还有什么可问的。&rdo;
白马微微一怔,没吭声。
&ldo;你是第一个被邀请进入这里的人类,你有四十二此成功帮助他人暴徒哦追杀的经历,把伊莉丝交给你,我很放心。我将我们商定的逃亡路线写在书信里,佯装出打算烧掉又没烧完的样子,狼人们搜查的时候,很容易看见。&rdo;艾隆将头靠在沙发背上,狡黠地笑。
&ldo;你就不怕我真按原计划跑路么?&rdo;白马一挑眉。
&ldo;如果你这么蠢,我怎么可能雇佣你。&rdo;艾隆把脸转向他,&ldo;白马,你还记得你带伊莉丝离开之前,我跟你讲的话么?&rdo;
&ldo;记得,&rdo;白马点头,&ldo;你说,只要伊莉丝活着,狼人的天敌就不会消失。&rdo;
&ldo;她的身上,有最高贵纯净的血统。这意味着她拥有普通吸血鬼所没有的本领、速度、力量,以及智慧。我们的祖先,就是凭借这三点,打败了狼人。虽然我们现在落入劣势,但也只是现在而已。&rdo;艾隆的眼里似乎燃起了火焰,但很快又黯淡下去,&ldo;可是,这孩子身上的火焰,却快要熄灭了。&rdo;
白马面无表情,亦不做声。
艾隆从脖子上扯下一根链子,那上头,拴着一块鸽子蛋大小的呈半透明状的红色石头,鲜艳欲滴又温婉莹润。
&ldo;这是我妻子留下的红纹石,这石头产于安第斯山脉,被称为&lso;印加玫瑰&rso;,你将它带给伊莉丝。&rdo;
白马接过链子,那块石头停在他的掌心中,红得可爱,仿佛一颗跳动的小心脏。
&ldo;我妻子很美,剑术也十分了得,狼人们都怕她,哪怕她受了重伤也不敢靠近。我还记得她跟我说得最后一句话是,这块石头里,装着一颗生生不灭的心。这都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rdo;艾隆的眼睛慢慢闭上,&ldo;时间太快,白驹过隙。&rdo;
&ldo;我同意。但你没有背叛时间,你夫人也没有,你们很圆满。&rdo;白马望着他,&ldo;我回来这里,只是想替人转告你一句话。&rdo;
他上前,对艾隆附耳几句。
艾隆半闭的眼睛里,飞逝过悲伤却又喜悦的光滑,枯槁的手微微抬起,最终无力地垂下。
白马将项链小心收好,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了艾隆的脸上,这是个有尊严的吸血鬼,应该有尊严地死去。
临走之时,他在这里点起了火,火焰围绕着所有那些到死也不肯放下武器的吸血鬼,越烧越旺。
现在是深夜,里马克河岸边,摇摇晃晃走过几个举着啤酒瓶,嬉闹不止的年轻人。
&ldo;啊!一匹马飞过去啦!&rdo;其中一个面朝博物馆方向的醉鬼,突然指着天空喊道。
其余伙伴转过头去看,漆黑的夜空静悄悄,连星星都没几颗。
&ldo;你个傻子,喝多了吧,眼花了吧!&rdo;众人戳着对方的脑袋大笑。
醉眼朦胧的家伙甩甩头,再看看天上,叨叨着:&ldo;没有马啊……我醉啦?&rdo;
一帮人笑闹着离去。
夜空深处,一匹雪色白马,迎风而驰……
4
枪声,尖叫,惊恐万状的脸,高音喇叭里无力的喊话,秘鲁边境前的一座汽车旅馆,被这些围得水泄不通。几辆警车停在距旅馆大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当地警察举着枪,紧张地对着旅馆二楼的某窗口。
一个馒头卷发的中年男子,浑身是血地倒在墙边,身上的弹孔触目惊心。从留在墙上的斑驳血迹望上去,被所有人锁定的某个窗口,无疑是这人丧命的地方。有人将他带到窗口,当着所有人的面枪杀了此人,再将他推出了窗外,残忍至极。
旅馆里的员工与住客,能跑的都跑了,没人打算流下来看热闹。当地人尤其清楚,这样的事,每年总要发生个好几次,此处与哥伦比亚交界,亡命天涯的毒贩与军警之间的枪声是家常便饭。这一次稍微麻烦一点,两个被追捕的毒贩,躲进这个旅馆并挟持了数量不明的人质,他们很早就向警察们展示了自己的王牌‐‐背在他们身上的,足以铲平整个旅馆的炸药,同时还枪杀了一个人质示威,他们并未要求警方给他们让出一条逃生之路,之要求对方在24小时之内释放前不久被抓捕的同伙,只要那人安全离开秘鲁,他们就释放人质投降,否则时间一过,就一小时杀一个人质。
警方当然是不肯的,抓获的是某贩毒集团的重要头目,放走他无疑是纵虎归山。但人质性命又不能不管,于是,小小的汽车旅馆,剑拔弩张,僵持不下。眼见着天色渐渐暗沉,双方都未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