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病了的原因,他说话有气无力的,带着些沙哑,明明累得要死连气儿都不想喘了,却还是努力一字一字地把话说清楚,听起来看起来,都还怪可怜的。
&ldo;我代替班级来看望下你。&rdo;
白纸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模样,也有些心软,弯下身替他掖了掖被角,却不防师铭凑过来蹭了蹭,蹭得她手背全是汗。
白纸一下收回了手,下意识地抚摸被蹭过的地方,不知道这是他病糊涂了还是故意的。她还没想出个什么来,就看见师铭睁开了一只眼,湿漉漉的眼睛看向白纸,然后又微侧了侧脑袋,在白纸掖好的被角上蹭。
原来是一簇刘海迷了眼睛,他懒得伸手,只能像只小狗似的胡乱蹭。白纸看了觉得好笑,伸手过去帮他把那一簇调皮的刘海拨到边上去。
师铭觉得舒服了,又开始昏昏沉沉地想睡。但他又舍不得白纸,想要努力地清醒一点,哪怕多看一眼都是好的。自从期末考试那天的那一眼之后,他都快有一个礼拜没见到白纸了。平日里躺在床上,只有讨人厌的舅舅过来压着他让他发汗,他闭着眼睛难过,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想她,不要想她。
越想越难耐。
&ldo;是不是期末考试成绩下来了?&rdo;师铭主动开口,只是没什么力气,说得又轻又慢,和孩子撒娇似的。
白纸被这么一提醒,想起来今日这一趟的目的来了,拿出师铭的卷子放在他床头。
&ldo;卷子我都给你拿来了,老师都大致讲解过了,错题我给你订正好了,回头你自己看看。&rdo;说到这儿,白纸不免想起来床上这人学到发烧的壮业伟绩,&ldo;等你身体好透了再说。你以后别这么傻了,天天熬夜怎么吃得消啊,学习是要一步一步来的,而且你本来就聪明,何必赌这个气‐‐&rdo;
&ldo;我年级第几?&rdo;师铭睁着眼睛看她,眼里满是执着。
白纸也不知道他怎么到这时候了还在意这个,有些气笑了:&ldo;怎么?你就真的这么在意这个名次?考不过我又怎么了,你还觉得丢脸不成?&rdo;
这句话一说出口,师铭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只觉得胸腔里混杂的情绪终于再也压抑不住了,又本能地不想在白纸面前露出难看的脸,被子一样蒙头盖住,双手死死地扯住开口,拽也拽不动。
白纸这回是真的被气笑了,见拽不动被子,又担心他蒙在里头不舒服,带着几分恨恨对准了师铭脑袋的方向,上手就是一顿揉。
&ldo;你是小孩子么?一次考试而已,考不过还耍赖么?平时里看起来爱答不理的,高冷得不行,生了病就像个小孩子,一点道理都不讲么?出来,想闷死自己好讹我呀?&rdo;
&ldo;我们说好了的。&rdo;师铭话一出口,闷闷的,就叫白纸哑声了。倒不是因为这话本身有什么问题,而是师铭明显带了一丝哭腔,尾音都在颤,呼吸间都是受不住委屈般的小喘气。
白纸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该不会是探病还把病人探哭了吧。但心下又有几分不可思议,师铭哎,他也是会哭的吗?
倒不是说师铭真的就冷漠无情,而是他这个人,从开学开始,全班人都摸不清他的路数。他行事肆意,带着股孩童般的随性与执着,但人又时常懒散,并不会主动去搭理人。就是有人主动贴过来了‐‐比如说高植,他也是不情不愿的样子。也因为这个,背后不少人说师铭这个脾气,像是猫科成了精似的,难捉摸得很。
但是师铭在她面前总是无害的、单纯的、甚至还有几分可爱的。他会对着白纸笑,弯着眼睛,抿着唇角,笑得腼腆又甜蜜,仿佛白纸能看他一眼都能叫他欢喜。所以白纸哪怕知道师铭向来冷淡又古怪,却从来没有那么直观地感受到过,直到现在‐‐
&ldo;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超过了你,你就承认我们是朋友。&rdo;
&ldo;你怎么这样呢?我真的很努力了,我从小就是第一,随便考考就是第一,怎么这么难啊……&rdo;
&ldo;你是不是讨厌我?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么?你就不能让让我?呜‐‐&rdo;
师铭先是小声又委屈的控诉,说着说着说出真感情来的,仿佛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蒙在被子里像个无助的小可怜,而在外头又是扯他被子又是揉他脑袋的白纸就是大地主大坏蛋。他说着说着都开始呜起来了,先是小声地喘气,喘着喘着就成了低低的啜泣,泣了一会儿后不知道是觉得丢脸还是怎么的,又往被子里头钻了钻。
白纸本还有些不知所措,看见他像只虫子似的还往床尾钻,她隔着被子的手一下子就摸不着了脑袋。
白纸哭笑不得,像是哄孩子似的:&ldo;行了行了,别闷着自己了,是我不好行吗?怪我不让着你。&rdo;
没想到话音刚落,被子里的哭腔又大了几分。
&ldo;你哪里不好,不许乱说,你才没有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明明知道这是在无理取闹,呜,你别看着我了,我快受不了了!&rdo;
白纸:……
白纸有些头疼,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嗤笑,回头一看,白余林举着个手机对着他们,显然是在拍摄什么。
白余林一看被发现了,也没半点不好意思,把手机收起来,双手抱胸道:&ldo;没事,你继续,我还是第一次看这小崽子哭,多稀奇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