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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他说&ldo;夫妇之愚可以与之焉&rdo;，可是你说那么容易吗?比如说夫妇之愚到达了人生人，多容易呀，我们都是人生出来的。到现在为止，人生人究竟怎么样生的?在医学上还是大问题，还在研究。所以，现在科学研究不靠人而生人，正在研究中。瓶子里头制造人，准备将来空气里头还可以制造人呢，科学家的幻想哦。你说幻想会不会变成事实?都不知道。即使玻璃瓶子造出人，空气里头随时手一指就造出一个人来，在中国文化看来也没有希奇，为什么?空气里头本来有人，君子之道&ldo;费而隐&rdo;啊，人本来在这里呀。拿中国文化来解释，不做科学解释很容易，&ldo;君子之道费而隐，人也本在瓶子中&rdo;啊（众笑）!这是文学化，古文写法，那就不是科学了。

但是道理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你要知道：道无所不在。你说到处都在吗?你要明心见性，你要见这个道，&ldo;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rdo;。到了他最高深、最奥妙、最神秘之处，即使得道的圣人，还不能彻底地了解。&ldo;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rdo;。圣人，得道的人。中国文化讲圣人，乃至老子、释迦牟尼佛都包括在内了;不过圣人他还有所不知。《中庸》这两句话读了几千年，这两句话就考死了人。

据我所知，只有一个人答得最好，解答了这两句话。明朝禅宗的一位大师‐‐密云悟禅师，解答这两句话透彻得很，只有他。所以，后世很多的儒家都认为，唯有研究了佛法，研究通了以后，回转来读儒家的书、儒道的书，整个是豁然而贯通焉，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明朝的憨山大师等等人都注解有《大学》《中庸》啊，理由如此。那么密云悟禅师怎么答的，我们等一会再说。

我们解释这两句话，刚才提到过明朝末期的时候，有位禅宗大师叫密云悟禅师，&ldo;密云&rdo;是个庙子的名字，&ldo;悟&rdo;，他也叫&ldo;圆悟大师&rdo;，也叫&ldo;天通悟&rdo;，因为他也在天通寺主持过方丈。那个时候的方丈大师是政府聘请的，不是现在的佛教;就是由悟了道、有道的高僧（主持方丈）。密云悟大师同六祖的故事几乎是一样，从小没有读过书，很苦，也是砍柴，也是孝顺父母。后来出家了，出家了以后学参禅，大彻大悟。一代大师影响明朝末期的历史，非常大的一个人物。这位大师啊，有人问他，（他后来的皈依弟子，跟他学佛、学禅的非常多，有学问的很多。）有一位大儒家就跑来问他，说：&ldo;师父啊!&rdo;‐‐他中庸书、他悟道了以后什么书无书不通。他没有读过书哦，悟道了以后等于无书不通。‐‐说&ldo;夫妇之愚，可以与之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这句话怎么解释呢?）&rdo;他说你考功名都考取了，读了一辈子书这个还不懂啊?&ldo;文字上我懂。这个道?师傅啊，真不懂!&rdo;他讲那句话，真是震古烁今，古今以来没有的，他说：

&ldo;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具足圣人法，圣人不知。圣人若知，即是凡夫;凡夫若知，即是圣人&rdo;。

嗬!透彻明了!道理，我们如果看过禅宗《六祖坛经》你就知道，六祖悟道了以后不是讲嘛、六祖真正的悟道并不是在‐‐&ldo;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rdo;那还是小悟哦，破初关而已呦!他真正悟道是后来跟五祖再叫他三更入室，袈裟围着他，再讲一次《金刚经》给他听，五祖亲自讲金刚经给六祖听，又讲到&ldo;应无所住而生其心&rdo;的时候，六祖才大彻大悟，他讲了几句话：&ldo;何期自性本自具足&rdo;。这个本性里头具足了天人之法，也具足了地狱恶鬼魔王的法，本性里头人可以为圣人，也可以立刻成魔鬼，也可以立刻入地狱，也可以立刻升天堂。所以具足一切法。所以密云悟禅师答复他&ldo;夫妇之愚可以与之焉，&rdo;他说这个东西呀，&ldo;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rdo;怎么样讲呢?我们一切凡夫本来就有道，本来具足，凡夫自己不知道&ldo;道&rdo;。

但是同样地，同凡夫相对是圣人了，悟了道的，&ldo;具足圣人法，圣人也不知&rdo;哦!他说是圣人，得了道的人还说我有个道得了，我这个道一天抱啊（像小孩子一样），我这个道是我的，不能够掉了哦!你不要动，我有道哦!碰都碰不得‐‐那个道不值钱的啦!道是不生不灭，无所不在啊!所以，他说：&ldo;圣人若知&rdo;，圣人还觉得我有个悟了，觉得我是悟了的，就不是圣人了。就是&ldo;剩&rdo;下来的&ldo;剩人&rdo;、那一个&ldo;剩人&rdo;差不多了，不是真的圣人。

所以&ldo;圣人若知即是凡夫&rdo;，一个得道的人还有一点自己成了道、得了道的味道，你不要理他，并没有道，没有真正大彻大悟，就是凡夫。

可是&ldo;凡夫若知&rdo;呢?哎，凡夫就缺这一知，凡夫若是知道了，&ldo;嗯，我这个就是，当下就是!&rdo;哎!凡夫变圣人，悟道了。可悟了以后呢?悟了同未悟，这个悟的境界是不会有的;特别还保住，&ldo;我有道哦，你不要碰我!&rdo;吃饭，&ldo;我不吃了，我有道哦，修道要紧哦!&rdo;那个不是。

所以你看答复得多透彻!人家干参禅不要读书，所以赶紧学禅，联考都不要考了。悟了什么都懂，因为他也悟了。答复，任何人都答复不出来。古今以来再没有人超过这个话。注解这个、他也不是有意去注解《中庸》。人家《中庸》学问好得很都不懂了，你看这样一答复出来，那一班读书人都反对佛教的，统统两个膝盖头就软了、就跪下来了。高明到极点了。

所以，下面&ldo;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rdo;同样的道理。一个是&ldo;知&rdo;、（一个是）&ldo;行&rdo;。所以后来王阳明讲&ldo;知行合一&rdo;，行，就是菩萨修道，悟了道的人才能修道。但是修道的人，儒家来讲就是圣人，圣人‐‐说我是天哪、地呀!我讲一句话就是大人哦!我看你一下子是意呦!那个圣人不是圣人，那叫做&ldo;神人&rdo;‐‐神经病的人。那就不是圣了。圣人非常平凡，爱人是理所当然，帮人忙、所谓拿佛家行菩萨道，没有什么叫菩萨，做人应该做的事，慈悲也是人应该做的事，爱人也是人应该做的事，救人都是人应该做的事，人做到了极点是佛嘛。佛与人只不过是名称不同而已。一个知、一个行。

所以，你读这里四句书不要连起来哦，&ldo;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rdo;，男女之间笨到极点，男女之间本来是笨到极点，这个讲到恋爱就是&ldo;爱爱爱……&rdo;爱就是一个最笨的事，人啊做最笨的事是最高兴的事，这是不可思议，叫做&ldo;夫妇之道费而隐&rdo;也。

那么&ldo;夫妇之不肖&rdo;呢?男女之间做的行为都是莫名其妙的，&ldo;可以能行焉&rdo;，莫名其妙的事他会去做。但是莫名其妙的行为呀，圣人的行为也莫名其妙‐‐明明晓得众生度不完，偏要度众生，你说这个……度也度不完，还要度;说度不完，（还要）下地狱（度），说&ldo;地狱未空我不成佛&rdo;，你看这个不肖呀，那比夫妇之愚还要愚。可是他是愚，这就是圣人。所以一个是行，一个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