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宁国府前车之鉴,方叫我心惊胆寒,深怕子孙不肖,他们两个小的若真能像敬哥儿这样读书上进,我也不必日日烦扰。”
张道人定定看了贾代善一会儿,直盯着贾代善发毛,皱眉道,“你有话直说。”
“贫道怎么都觉得国公爷明着是来诉苦,暗地里是来炫耀两位公子的。”张道人挪开眼,先行下了一子,“我反倒喜欢世子那样的脾气,爽利又亮堂,生得还好看,你再多抱怨,我都替他喊冤。”
贾代善似有话要说,最终沉寂下去了,“你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既叫你走这一遭,必然也有你的缘法。何苦如履薄冰?”张道人大笑,“俗人,俗人啊。”
“不下了。”贾代善站起身,犹豫几番还是问道,“我只当你是真有神通的,你瞧着赦儿的命数……”
“天机不可泄露。”张道人径直打断他,连连摆手,“国公爷莫要害我,害我就是害你自己啊。”
贾代善对他装疯卖傻的做派习以为常,起身长叹道,“竟不知道荣国府的出路在哪里。”
“你这人有爵位有妻儿,少见的还有脑子,竟在这里惺惺作态,做作,做作得很!”张道人笑骂一句,指着那爬满凌霄花的院墙道,“这不就是出路。”
贾代善原以为他又是在奚落自己,不曾想话音刚落,墙头便翻下个少年来,容貌生就是眉眼含情的俊俏样子,正是少年意气,飞扬洒脱,一笑间将那满墙凌霄都比下去了。
“爹!”
这等行止随意又生得好看的,除了那荣国府世子贾赦也无旁人了。
贾代善寒着脸瞪了他一眼,贾赦却笑眯眯凑上去,一叠声地叫,“爹爹爹爹!亲爹!”
“你别叫我,丢人。”贾代善低声斥责道,复又坐回去,转身不看他。
“叫叫怎么了,亲生的。”贾赦硬是挤在他边上坐,和张道人显得也很是熟稔,“我爹这个棋没有我下得好吧?”
张道人笑着直点头,“你爹心眼太多,失了淳朴,不像我俩,这才叫棋逢对手。”
两个只会下五子棋的臭棋篓子,硬是将围棋高手贾代善挤兑了一番。
贾代善恨得拽着贾赦要打,贾赦咿咿呀呀叫救命,奔出去老远,然后看着贾代善埋怨道,“怎么还动手啊,是不是亲生的了。”
“要不是亲生的早打死了你。滚过来!”
“您都要打死我了,傻子才过去。”
贾代善正值壮年,还不至于像老首辅那样被不孝子气厥过去,他当即便忘了方才的伤怀之情,撩起袖子就要和贾赦动手,“兔崽子,今日得让你知道我为什么是你爹,让你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