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气愤地哼了一声,倏地站起身来,讲话也傻呼呼地只知道反驳:&ldo;我才不要背着这个黑锅!明明不是我做下的,凭什么我非得娶她?再说了,那也不是我喜欢的姑娘,我尚未娶妻就先迎进了姨娘,日后若是再想大婚,不知道名声得臭成什么样儿!&rdo;
说罢,宝玉一推门,风速走了,贾珏起身想拉,连片儿衣角也未曾沾到。
宝玉原本就是纯善的心性,说话做事儿直来直去,生气就是生气,高兴便是高兴,拐弯儿抹角什么的,到他这基本不可能。
此刻他想的,便是要冲进荣国府,找到贾琏,然后质问他为什么要算计自己。
不得不说,所有人都未曾想到他会这样解决事情,毕竟家口不可外扬,出了这样的丑事儿,大多数的处理方式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或是关起们来自己解决,碰上宝玉这么个憨人,也活该贾赦他们倒霉。
说起贾赦此回干的这件混事,那也确实是被逼急的没法子才想出的馊主意。
按理说分了家,自该日后不论贫贱荣华,各不相干的。可这一回,也确实是被逼的没了办法,才找了这么个要钱的主意,原本也就是打算凭着自己这张老脸,讨口饭吃罢了。
说起这潦倒的原因,那可真是又臭又长。
贾赦赋闲在家,平日里最最喜欢的,便是与一群猪朋狗友撩猫逗狗吃喝玩乐。
这全是烧钱的地方。
原先未曾分家时倒还好,府里头二房管家,王夫人即便再贪得无厌,也不敢将一府的金银全搜罗走。加上心中不满大房袭爵,那时贾赦去账房要个钱什么的,也要细细讲清了缘由,才能领到那么一星半点。王夫人本是个守财奴,府里的田地牛马,全是来钱的地方,自然是精心细致努力打理,荣国府虽不至富可敌国,那也是满园娇奴美婢,吃穿用度皆不必发愁。
可自打分家起,便完完全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刚开始时贾赦与邢夫人还在心中暗自欢呼,走了二房的管家婆管家公,府里真正是自己做主了。不必事事矮人一头,真正有了些当家做主的模样。
可慢慢的,邢夫人便发现,这偌大的一个府邸,那可当真不是好管的。随随便便往里头一划拉,出来的下人们多半都是连枝带里,不是自己姨母侍奉过三代主子,就是内人的爹妈在府中地位非凡。小小一个荣国府,里头的势力盘根错节弯弯绕绕,险些将原本便小户人家出身的邢夫人搞晕,她自己又没什么手段,连带着管家不到半月,府里稍有脸面些的下人都敢爬在头上肆意妄为了。
幸而还有个大家出身的儿媳。
王熙凤的本事,不必人说,大家也应当能够了解。
她处事雷厉风行自身又胆识过人,只除了出声王家,与王夫人同宗这一点,邢夫人找不到任何能让自己不满意的地方。
这倒是好赖叫她过了几天轻省日子。
过没多久,就连贾母也寻了个佛堂,日日不问实事,一心诵经念佛积福泽,这权限放的,就更是宽了。
哪知道祸事便就此开始。
贾赦此人,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原先府中坐镇着年迈的老娘,底下的弟弟弟媳一应小辈们亦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贾赦便是脸皮再厚,也多少知道收敛着些,加上来钱不方便,他最多也只是出门去喝场花酒,实在馋了,便咬牙买回几个貌美的姨娘把玩,饶是这样,邢夫人那时还觉得有些过了。
可那时候与现下一比,简直便是如同仙宫般的好日子。
管着他的人都走了,贾赦就好似叛逆期到来一般,疯狂玩乐起来。
要钱?
到了账房伸手便是,原先管账的邢夫人,只消他一亮拳脚,立时便抖抖索索地双手奉上;后头接手的王熙凤,身为人媳公公亲自张口要钱,哪里有敢冒着不孝的名头扣押的道理?
这样一来,贾赦便放开了手脚,渐渐搞出了花头。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贾赦就染上了赌瘾,每日不去甩个三两把,便是浑身的不通泰。
可偏偏他这手气,臭的有如茅坑中的基石,一日堵上十把,竟有把是输的血本无归的。即便这样,他也还是不死心,朝廷取缔了正规的赌场,他就随着原来的赌友到深山老林里自己开盘,发展到后来,夜不归宿已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了。
家中出了个赌鬼,还是手气不好的赌鬼,那这个家便里破落不远了。
原本在分家时,府里周转的现银便被王夫人顺走不少,加上越到后头,竟连地里的佃户也得不了好收成,这一年的上供,比往年差的何止三分?
日日如流水般的出账,很快便叫王熙凤吃不消了。这一府的人等着吃穿用度月俸赏钱,亲戚们时不时地来打一场秋风,每回对账时入不敷出的状况。
看到这些,还不起小心思的话,王熙凤也称不上是凤辣子了。
为了自己的退路,王熙凤便在原本十分拮据的经济基础上又做了些手脚,邢夫人原本就不懂这些,即便做的再直白,她也看不出不对来,充其量只会在每月结款的时候,看着账本唉声叹气许久,然后发作王熙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