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组穿的有如花蝴蝶一般穿梭在院中的宾客群里,他性子慡朗,一个队的兄弟们多半都混的熟,来道贺的人也就更多,你一杯我一杯的,不多一会儿,孙绍组便被灌了个熏熏然。
这些来参加小定礼的年轻男子,多半都是宫里的侍卫一类,家境自然不凡,贾赦潦倒到了如今这个境地,迫切渴望翻身,有了这么个接触达官贵人的难得机会,心情也是翻天一般的好,叫平日里许久不见他欢颜的贾府中人一个劲儿地感叹:老爷今日只怕是中了邪,怎的嘴咧开了,就再也合不上了呢?
总之,一场小定皆大欢喜。
迎春好容易脱了身,带着嫣红的面颊拉着惜春躲回房里。
二人气喘细细一会儿,相顾大笑。
惜春抚胸定了定神,端详着迎春感慨道:&ldo;妹妹还是头回见到二姐姐这样开怀呢,方才躲在屏风后头,可是看见了未来姐夫了?&rdo;
迎春一咬牙,弗了手作势要打,忙被惜春拉住。
惜春缩着脖子讨饶道:&ldo;好姐姐可别打,我发我给你梳头还不成么?&rdo;
迎春昂着脑袋,一脸骄傲地答应了。
惜春持着檀木梳,小心地解开迎春的髻子,抚弄着那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轻声道:&ldo;若不是三哥哥力保,妹妹决计是想不到这门亲事能成的,想当初老太太坚决反对的模样唉,二姐姐可曾担忧?&rdo;
迎春有些释然地笑了笑,回答道:&ldo;我平日里常见到四妹妹捧着经书专研,怎么瞧得还没有我透彻?&rdo;
惜春不解道:&ldo;二姐姐这话什么意思&rdo;
迎春轻轻侧头看了惜春一眼,正过脸来缓缓道:&ldo;四妹妹自然不懂得,到底是年岁小些我这样的出身,是即便寻到什么好人家,多半也不会愿意要的。加上父亲,本就没有空闲细细为我考虑,大太太又是那种性子,可说是在这荣国府之内,除去老太太,我是再无所依的。&rdo;
她叹口气,继续说:&ldo;我其实一开始便晓得,即便是老太太,也是很看不上我这庶出的孙女儿的,偏生我又没有探丫头的本事,想要有个好日子,我便只能不争,争了,亦是白争。&rdo;
迎春回头去盯着惜春,眼里流露出些羡慕来:&ldo;我与你不同,你好歹是个嫡出的小姐,日后自然有人好好为你打算。而我如今有这样一个人愿意娶我,听三弟弟说也是风流过的,如今收了心,自然再好不过我只求不要如同在荣国府这般日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便好,倒是真的没奢求过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日子。&rdo;
惜春难得听到她讲这些,立时鼻子便酸了,泪珠子滴滴答答地便落了下来。
迎春看她哭,只是掏出了怀中的绢帕给她悉心擦了,随即便静静托着腮,目光空洞地也不知想去了哪里。
贾珏坐在长廊上闷闷地喝着酒,孙绍组老远便瞧见了他,招了招手,便拎了壶梨花白过来。
&ldo;怎么在这儿吹风呢?&rdo;
孙绍组给贾珏续上了杯,转身挨着他坐下,扭头问道。
贾珏一口将杯中的酒水饮尽,梨花酿清甜,入喉并不烧灼,可贾珏还是借着酒长长的叹出一声:&ldo;唉我也不知这回信了你,对是不对。&rdo;
孙绍组轻轻地笑了一笑,将酒壶搁在身边,伸手取下贾珏手上的小酒盅:&ldo;别喝了,你身子不好,梨花酿虽轻薄,也不宜多喝,担心一会儿上了头,有你难过的。&rdo;
贾珏白他一眼:&ldo;我又不是林妹妹,哪儿就这样娇弱了?&rdo;
孙绍组也不追问林妹妹是谁,只十分认真地盯着贾珏的双眼:&ldo;我从前那样荒唐,你不信我也是正常,你且看着日后吧,既她是你姐姐,我便再不会叫她伤心难过了。&rdo;
贾珏脑袋晕忽忽地,也听不大懂他说了什么话,只知道大抵是些承诺保证之类的,于是也点了点头。
孙绍组看他一会儿,忽然问道:&ldo;皇上待你,还好吧?&rdo;
贾珏茫然地看他一眼,还未反应过来,嘴巴便自动答出:&ldo;这是自然。&rdo;
孙绍组低头笑了笑,道:&ldo;那便好,那我便放心了。&rdo;
说罢,拎起一旁的酒壶便走,还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留下了。
贾珏吹着冷风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会儿,猛然惊醒,双眼瞪得有如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