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穆斩钉截铁的话让凌明敏有些急了:&ldo;乔穆,你能不能理智一点?现在你还只是一个学生,你拿什么去照顾你外婆。前几天我偷偷看了你的存折,你只剩两万多块钱了。这点钱还不够你交未来两年的学费,钱用光了你怎么办?难道你不上学了!&rdo;
&ldo;实在不行,我回去卖房子。&rdo;
在小城的城北新城区还有乔家的一套房子,乔穆暂时还不想回去处理它。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卖房,那毕竟是他们一家三口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凌明敏最了解他:&ldo;你舍得吗?连这幢你妈曾经租过几年的房子你都舍不得退租,你会舍得把那套房子卖掉。&rdo;
乔穆用力咬了一下唇:&ldo;我只有外婆一个亲人,无论如何我不会像舅舅那样嫌弃她当她是包袱。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我会卖。因为活人比房子更重要。&rdo;
&ldo;乔穆,你只有外婆一个亲人了?那我是你什么人?你能不能为我考虑一下。我们都才二十岁,还没开始上大三,难道生活就要以你外婆为中心过下去吗?&rdo;凌明敏实在忍不住从自己的角度发言了。
乔穆的声音有点颤抖:&ldo;明敏,外婆是我的亲人,你是我的爱人。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帮忙照顾外婆很辛苦,我也不舍得让你这么辛苦。所以我一直想找个好保姆,有了保姆照顾外婆的事我就不会让你干。明敏,我不要求你像我一样对外婆无微不至,毕竟她只是我外婆不是你外婆。我只希望你可以接受外婆要和我们一起生活的事实,我不会丢下她的,无论如何做不到。&rdo;
凌明敏长长叹口气不再说话,乔穆也静默着不发一言。窗外暮色四合,一丝丝灰暗的光线游入屋内,模糊着他们眸中的彼此。
暑假一转眼就过去了
两个月的暑期工结束后,谢娅兴奋地告诉秦昭昭,在只坐台不出台的情况下她赚了差不多八千块,算来平均日收入有三四百。她在会所上三天班就能抵得上秦昭昭在打字店工作一个月的收入。
&ldo;昭昭,如果我肯出台,还能赚得更多。但是我不贪心,我觉得这个坐台的收入就很不错了。&rdo;
坐台的钱这么好赚,难怪上海的坐台小姐据说是全国之冠。谢娅只坐台不出台也能赚几千块一个月,那些肯出台的小姐一个月赚上万块钱想来是只多不少的。身体果然是女人最原始的资本。
而且谢娅在会所工作除去实质的金钱收入外,还有不少大方的客人会送东西给她。比如化妆品、香水、衣服等等,有位客人还送了她一款最新的摩托罗拉v70手机。
这款炫到极点的时尚手机谢娅拿回来给秦昭昭看时,她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好几千块钱啊!要是一个不小心摔坏了,跟丢钱包没什么两样了。
谢娅赚了钱后买了礼物寄回家给父母,给她爸爸买了两大盒洋参含片,给她妈妈买了一件高档羊毛衫。这吃的穿的对她父母来说都太高级,她怕他们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特意打电话回家叮嘱:&ldo;爸,这洋参含片您一定要自己吃啊,不准拿去送亲戚朋友做人情。妈,羊毛衫天一冷您就正好穿。别舍不得一直压箱底,放上几年再穿没那么软和了。&rdo;
秦昭昭在一旁听了会意微笑,谢娅的父母和她的父母何其相似。逢年过节若有什么亲友拎了好酒好烟好礼品来,都舍不得自己吃用,总是留着将来自家要送礼的时再转手做人情。
谢娅有了新款摩托罗拉,她以前那款波导的旧手机就送给秦昭昭用。秦昭昭起初不要,因为她觉得自己拿个手机没用,除了她父母和谭晓燕外基本上没人打电话找她。而且他们打电话来都是打宿舍的座机,如果打手机那得双向收费,太不划算了。
谢娅说:&ldo;真是榆木疙瘩,谁规定你拿手机一定要讲电话了。你可以发短信啊!短信费便宜,一毛钱一条。你有手机就能经常给乔穆发短信了。有些话你不好当面说的,在短信里说多好呀!&rdo;
这么一说秦昭昭就心动了,收下谢娅送的手机她反复道谢。继高中时的那个步步高复读机后,这是她所拥有的第二件&ldo;奢侈品&rdo;‐‐一部波导手机,依然是别人淘汰的旧物,但对她而言却是宝贝。
有了手机后,秦昭昭用最短的时间学会发短信,给乔穆发了第一条短信。告诉他她有手机了,以后就用这个手机号保持联系。他久久才回复:好。
如此简单的回复,让她再没有继续给他发短信的勇气。他是很忙,没空回应她?还是很烦,不想搭理人呢?
乔穆的确是烦,这天他的心情很烦很烦。。
干了不到一个月的新保姆在闹着要加工资,刚来时看着挺淳朴的一安徽小姑娘,来了大上海没几天就自学成材变身时髦女郎了。好吃懒做还嫌钱少,不加钱就要撂担子走人。
乔穆起初还想试着说服小保姆,凌明敏却没好声气:&ldo;你要走就走,谁会留你不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我不在家时偷偷试穿我的衣服,你身上有狐臭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衣服都弄臭了。&rdo;
凌明敏当初就没看上这个安徽小保姆。但没办法,出来干过几年有经验的保姆都太抢手,人家可挑选的余地大,根本不会来干照顾病人的活。只有新入行没经验的小保姆才肯屈就。而乔穆被上回那个中年妇女骗过后觉得上了岁数的人有城府,不好应付,也宁愿找个小保姆,感觉上容易拿得住,所以就请了这位安徽小保姆。
凌明敏的话让小保姆恼羞成怒:&ldo;你以为你香啊!你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就和男人睡在一起,你就是个不要脸的臭破鞋。&rdo;
这种只有乡下人才骂得出来的老式谩骂,让乔穆和凌明敏齐齐一愣。他俩几曾何时听过这么难听的话。凌明敏愣过之后气得快疯了:&ldo;你‐‐你马上给我滚。&rdo;
乔穆也不再做任何挽留,这个小保姆真是看走眼了。都说乡下姑娘淳朴,怎么这个姑娘却偏偏是个例外?她收拾东西走人时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粗俗不堪的词汇一个个流利无比从她嘴里蹦出来,绝大部分都与生殖器官有关。听得人面红耳赤,她却面不改色。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乔穆做梦都想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孩能骂脏话骂得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
小保姆走了,凌明敏还越想越气。从小到大,父母对她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舍不得骂上她一句半句。谁知今天竟被一个小保姆骂,受了一肚子窝囊气。乔穆安慰了她半天也无济于事。而他没有再多的时间安慰她了,他到时候要去替一个小学生上钢琴课。他得尽可能多赚钱来贴补开支。
&ldo;好了明敏,别生气了。我现在要出门上课去了,一下课我就马上回来。保姆走了,今天的晚饭你要不想做就别做了,等我回来带好吃的给你。不过,外婆那儿你先替我随便弄点东西喂她吃。好吗?&rdo;
乔穆的话说得小心翼翼,凌明敏却还是忍无可忍地发作起来:&ldo;不好,我现在很生气,我被一个乡下小保姆指着鼻子骂是破鞋,我气得什么都不想做,不想做饭更不想喂饭。乔穆,我求求你,你把你外婆送走行不行?你看看我们现在的生活都成什么样子了。乱七八糟一塌糊涂,还要受保姆的气。&rdo;
乔穆知道凌明敏现在火头上,说什么都会变成争吵,而他也没时间跟她争吵:&ldo;明敏,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好,你什么也别干,就躺在床上休息。等我上完课回来带好吃的给你。&rdo;
乔穆上完课后打包了三份生煎小馒头回家,凌明敏却不在房间了。桌上留着一张纸条:我很烦,先搬回宿舍住段时间。
简短的一句话,简单的十来个字,乔穆却拿着看了很久很久,仿佛突然间不认识方块字了。
秦昭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乔穆了。她正盘算着用什么借口去他学校看看他时,他却给她打来电话,问她下午有没有时间抽空过来替他照顾一下他外婆。她连忙点头:&ldo;有,我有空。&rdo;
其实下午她原本是有课的,但乔穆有求,她想也不想地就逃课了。她是头一回去乔穆的家,他等在路口接她。整个人看起来瘦了很多,模样也比较憔悴。他最近显然过得不太好,她的心针扎似的一痛。
乔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凌明敏赌气之下搬回宿舍,而他除了上课练琴外还带了好几个学生要上琴课。新保姆一时半会找不到,不得不先找个人暂时帮他照应一下外婆。找谁呢?他记得以前有本书上曾经说过:你帮助过的人未必会愿意帮助你,但帮助过你的人一定会愿意再帮助你。所以,他考虑再三后打通了秦昭昭的电话。
乔穆赶着出门,把秦昭昭领进屋交代了几句就匆忙走了。她一个人在屋子里转上一圈,到处乱糟糟的,马上动手收拾起来。他家的客厅里也摆着一台双排键电子琴。琴盖琴键部分很干净,但琴身部分却蒙着薄薄灰尘。显然除了练琴外,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擦过琴了。她爱惜地把这台琴反复擦拭,擦得干净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