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唔……写诗不能维生。&rdo;
&ldo;对。这倒是。&rdo;
韩德利很窘,因此环顾镶着护壁板的墙、皮椅、发黄又积了薄薄一层灰的陈年蚀刻画和海报。
&ldo;我喜欢这地方。&rdo;他说。&ldo;我以前从没来过。我想这地方是去年盖的,他们在所有东西上都洒了一层土,但做得不错,看起来真的很古老。&rdo;
&ldo;确实很古老。&rdo;狄雷尼向他保证。&ldo;一百多年了。这里不是时兴餐厅。你的麦酒如何?&rdo;
&ldo;真的很棒,好啦,开始吧。&rdo;他从公文包取出手写笔记,迅速念起来。
&ldo;里昂&iddot;托洛斯基。如此这般、如此这般。俄国大革命当时及之后的领导人之一。理论家。史大林把他赶出苏俄,但还是不信任他,托洛斯基就算在海外也可能筹划阴谋。托洛斯基到了墨西哥市,当然疑神疑鬼,非常小心,但他总不能关在衣橱里过日子。一个名叫杰克生的人跟他结识。新闻报导里这人的名字有两种写法:一种是杰克&lso;生&rso;,一种是杰克&lso;森&rso;。白人男性。有将近六个月的时间常去看托洛斯基,两人是朋友,但托洛斯基不管见谁都一定要几个秘书和保镳在场。一九四o年,八月二十日,杰克生来看托洛斯基,带了篇自己写的文章要托洛斯基看。我查不出文章内容是什么,八成跟政治有关。托洛斯基请杰克生进书房,第一次没有通知那些秘书。后来杰克生说托洛斯基坐在书桌后开始读那篇东西,杰克生站在他左边。杰克生带了件雨衣,口袋里装着一把冰斧、一把左轮、一把匕首。他说‐‐&rdo;
&ldo;等一下,等一下。&rdo;狄雷尼抗议。&ldo;杰克生雨衣口袋里装了一把冰斧?不可能,绝对塞不进去。&rdo;
&ldo;唔,一篇报导说冰斧放在雨衣口袋,另一篇说是被杰克生的雨衣遮住。&rdo;
&ldo;&lso;遮住&rso;。这还差不多。&rdo;。
&ldo;好,总之托洛斯基读起杰克生的文章,杰克生从雨衣底下,或雨衣口袋里,拿出冰斧,往托洛斯基的脑袋砸下去。托洛斯基尖叫,扑向杰克生,咬他的左手。美得很。然后他跌跌撞撞后退,秘书们跑进来抓住杰克生。&rdo;
&ldo;为什么带左轮和匕首?&rdo;
&ldo;杰克生说是杀死托洛斯基之后用来自杀的。&rdo;
&ldo;听来很可疑。托洛斯基是在书房当场死亡吗?&rdo;
&ldo;不是。他又活了差不多二十六小时,然后才死。&rdo;
&ldo;报导有没有提到冰斧劈下的方向?&rdo;
&ldo;就我推断是在托洛斯基头顶上。托洛斯基坐着,杰克生站着。&rdo;
&ldo;他后来怎么了?&rdo;
&ldo;杰克生?坐牢了,一次越狱失败,显然是gpu策画的行动,gpu是当时&lso;苏俄秘密警察&rso;的简称。我不知道如今杰克生人在哪里,甚至是否还活着。去年有本关于托洛斯基的书出版,要不要我去查?&rdo;
&ldo;不用了,不重要。再来杯麦酒?&rdo;
&ldo;好啊,谢谢。讲这么多话,我口都渴了。&rdo;
两人沉默坐着,直到又一巡酒送上。狄雷尼喝的是裸麦威士忌加水。
&ldo;再回去讲凶器。&rdo;他说。韩德利翻看笔记。
&ldo;我找不到照片,但管理我们数据室的那位老太太人好得不得了,而且什么都记得,她告诉我1九五o年代有份杂志有篇关于这件命案的报导,还刊出那把冰斧的照片,所以显然确实有张照片存在,在某个地方。&rdo;
&ldo;还有什么吗?&rdo;
&ldo;那是爬山用的冰斧。一开始杰克生说是在瑞士买的。这部分的证词很乱,杰克生的情妇说,在他们去墨西哥之前,她在巴黎或纽约都从没看过它。然后杰克生说他喜欢登山,在墨西哥买了冰斧,用来爬‐‐等一下,我不知抄在哪里‐‐用来爬墨西哥的奥里沙巴和烟烽火山。但后来发现,原来杰克生在墨西哥一个营地住了段时间,营地主人的儿子热爱登山,跟杰克生聊过好几次爬山的事,这个儿子有一把冰斧,是四年前买的。托洛斯基遇袭、杰克生被捕的次日,营地主人去找儿子的冰斧,但冰斧不见了。很令人困惑吧?&rdo;
&ldo;总是这样的。&rdo;狄雷尼点头。&ldo;但杰克生的冰斧可能是在瑞士、巴黎、纽约买的,也可能是在墨西哥偷的,对吧?&rdo;
&ldo;对‐‐&rdo;
&ldo;好极了。&rdo;狄雷尼叹气。&ldo;我还不知道这东西原来跟巧克力棒一样好买。杰克生真的是gpu的人吗?&rdo;
&ldo;显然没人确知,但墨西哥警署情报局的前任局长说是,总之他写的那本关于这案子的书里是这么说。&rdo;
&ldo;你确定杰克生用冰斧只打了托洛斯基一下?&rdo;
&ldo;各方说法似乎都同意这一点。只有一下,在这件事上还需要更多数据吗?&rdo;
&ldo;不了,暂时不要。韩德利,短短时间内你做得太好了。&rdo;
&ldo;当然。我很行,我承认。现在来讲纽约最佳的登山高手。两年前‐‐确切说来是差不多十八个月前‐‐这问题很容易回答。凯文&iddot;凯斯,三十一岁,已婚,国际公认是全世界数一数二专精、勇敢、大胆的登山家,然后去年初,一个四人登山队去爬艾格峰北壁,据说是全世界最难攀爬的一段,他在登山绳的最后面。我跟我们体育部一个同事谈过,他说埃佛勒斯峰纯粹靠技术,但艾格峰北壁纯粹靠胆量,如果你正在纳闷,艾格峰在瑞士,而且显然简直成垂直状。总之,这个凯文&iddot;凯斯是登山绳上殿后的那人。不知他是滑了一下,还是一块岩石露头碎了,还是某根岩钉松了,跟我谈的同事不记得细节,但他确实记得凯斯挂在半空中,最后不得不切断绳子以免拖累别人,然后掉下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