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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ldo;只要懂得怎样把公家的钱装在自己口袋里就行了。&rdo;有人冷冷地&ldo;哼&rdo;了一声。

&ldo;可是，拿公家的钱是贪污耶!&rdo;雷摩斯认真地瞪着大家，&ldo;我们老师说，贪污要受到法律制裁的。&rdo;

满屋的人都&ldo;哈哈哈&rdo;地笑起来，好像雷摩斯说的是外星语言。雷摩斯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刚才那个&ldo;三八&rdo;阿姨走过来，拍拍雷摩斯的肩膀，再次展现她三八的风采：&ldo;喔唷真看不出，乡下小孩倒蛮会讲大道理的。不过小阿毛，你还太嫩，如今世道，有权的人不贪是戆大，贪了，倒霉的只是极少数，大多数贪官污吏都活得滋润、惬意，比如我们厂里……&rdo;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捂住嘴。雷摩斯朝她望望：&ldo;比如你们厂的书记王国庆……&rdo;

&ldo;阿毛，你这孩子，你从哪里听来的?&rdo;大姨妈气急败坏，差点把桌上的碟子都打翻了。

&ldo;大姨妈，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都知道的。&rdo;雷摩斯镇定自若。

&ldo;大姨妈&rdo;愣了一下，疑惑地望着这个&ldo;十年没见&rdo;的小外甥，想不出哪里不对。

心一横，雷摩斯干脆把话题抛出来了：&ldo;我们乡下穷，许多小孩读不起书。我们的校长办了一所中学，让我们这些孩子都有书读了。可是因为环境污染，我们校农场的兔子肉卖不出去，还要赔款，学校面临倒闭，我们这些穷孩子又要失学了。校长为了给学校筹集经费，就……就把自己的肾也卖了!&rdo;

&ldo;啊，有这事?&rdo;举座皆惊。&ldo;大姨妈&rdo;甚至唏嘘起来，从桌上拿起块纸巾擦擦眼睛：&ldo;阿毛，阿毛……&rdo;她欲言又止。阿毛却义愤填膺了：&ldo;你们知道我们校长的肾卖给谁了?就是王国庆的儿子!王国庆给自己儿子买肾用的不是自己的钱，而是下面的制药厂的钱!这不是贪污是什么?更气人的是，我们校长卖肾以后就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件事王国庆脱不了干系，公安局已经立案侦查了。王国庆一定还干过别的坏事，你们要是知道，就把他揭发出来，除掉了坏人，你们的公司也有救了。&rdo;

雷摩斯对自己很满意‐‐‐他相信自己这么一说，一定能打开大家的话匣子了。可偏偏屋里比刚才更安静，静得只听见&ldo;大姨妈&rdo;在呼呼吸鼻子。一张张低垂的脸，透着不可思议的麻木。雷摩斯沉不住气了：&ldo;咦，叔叔阿姨，你们怎么啦?&rdo;

好半天，才有一位老者开口：&ldo;小阿毛，我跟你大姨夫是几十年的老伙计了，你听我一句劝，在这里白相几天，不要多管闲事了。&rdo;

&ldo;可、可我们的校长就白死了吗?&rdo;雷摩斯一急，连眼泪也掉下来了。

&ldo;哎，有什么办法呢，这年头老天不开眼，越是好人越倒霉，越是坏人越得意嘛。&rdo;那老者又发出了一声叹息。

&ldo;不，市里正在调查……&rdo;雷摩斯还想争辩，但声音已低了下去。

&ldo;查也是白查!&rdo;终于有人忍不住了，&ldo;那个案子，好多年前就查过了。查到后来，还不是让好人垫了刀头，坏人逍遥法外!&rdo;

&ldo;大人吃冤枉官司倒也罢了，作孽的是小人，可怜我那干女儿……&rdo;大姨妈突然伤心起来，&ldo;阿毛，我的好孩子，这些年你妈妈一定恨我吧?&rdo;

&ldo;恨……大姨妈，怎么会呢?&rdo;雷摩斯胡乱摇头，巴不得马上将话题引开。

可大姨妈已沉浸在往事的伤感中了：&ldo;那年我接到你妈的信，说姨婆病了，老屋要翻修，我赶紧去火车站买票，想回去看看。那时我已下岗，可你大姨夫还在上班。不料才走到半路，就碰上你大姨夫，他说不好了，文秀被抓起来了。文秀是我最要好的小姐妹，她女儿还叫我干妈呢。所以我一听急得迷迷糊糊地掉转头就往文秀家里跑。你大姨夫一把拖住我说，厂里刚传达过，温文秀的家已经查封了，谁也不许去串连。我说我不管，我不相信文秀会贪污。再说就算大人犯了罪，孩子没罪，我要把云儿接来我家。你大姨夫当街就打了我一巴掌。他说你是黄鱼脑子啊?你现在去，我明天就被厂里除名，一家老小吃什么?我……我就这样被老头子拖回家去了。第二天我偷偷到学校去，给云儿送了些吃的和用的东西，又过了几天，我再去学校时，老师说这孩子已经失踪了。我急得没办法，回去跟老头子拼命，怪他当初阻拦我。老头子自知理亏，闷声不响陪我出去找，几乎找遍了滨州市，以后我又让老头子到苏州、无锡、上海……暗暗寻访，一个月下来，阿毛啊，我原来打算带去老家的钱都花光了，你大姨夫又被厂里开除了。这样我就再也没给你妈写信。阿毛，大姨不是不帮你家，不是不疼你，可你毕竟有爹有妈，有个穷家。大姨的干女儿小云，小小年纪什么都没有了，也不知现在还在不在人世……每天晚上睡到床上，我就想云儿今晚怎么了，她有地方睡吗?刮风时想，云儿衣服够不够?下雨了又想，云儿会不会挨淋?我每天早上起来烧一炷香，求老天保佑她平安……阿毛，这些年来我确实一心只在云儿身上，你可不要怪你大姨妈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