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立刻压下了这阵冲动,他只是来看山间春色,不是为了被人误会为好色之徒。他向后退去,想趁着对方没有发现悄悄离去,却不料正踩在一节断枝上,咔嚓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响亮。
&ldo;雨夜花……谁?&rdo;唱歌的女子立刻停住了歌声,转过身来问道,可惜她的面容恰好被树叶遮挡住。
虽说对方也看不清自己,段宸书还是觉得非常尴尬,饱读诗书的他怎么会做出这样有失礼数的事来。他微微欠身以示歉意,并说道:&ldo;鄙人京师段宸书,久慕苍山风光,特来游赏,不想被小娘子歌声所吸引,驻足甚久,惊扰了小娘子雅兴,还望见谅。&rdo;
尽管自己的行径有些不雅,但段宸书还是报上了自己的姓名,这也是段家的家风,做错了事便要勇于承担,不可做藏头露尾的小人。
那女子没有说话,像是没能听懂段宸书的话,也难怪,像她这样的山里人怕是很少听到这样文绉绉的言语。沉默了片刻,那女子却突然轻笑了两声,而后便转过身来,裤管竟是挽到了膝盖,露出湿漉漉的腿脚,原来她方才竟然是在溪水中泡足。
段宸书从树叶间看过去,恰好看到她那雪白的小腿,脸上顿时一热,心里同时一惊,忙把双眼闭上,心想:&ldo;这小娘子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行事如此轻佻?女子的腿脚岂是随便给男人看的?&rdo;而后又一想,&ldo;是了,人家本是独自一人在此嬉水,怎么想得到会有男人躲在背后,只能仓促离去。说到底还是我的错。&rdo;
就在他胡思乱想期间,那女子已经穿好鞋袜离开了,段宸书睁开眼时,小溪边已是人影全无。他松了一口气,心想:&ldo;幸好这小娘子不是不讲理的人,否则若真当我是在轻薄她,可就不妙了。自己来此寻未婚妻不遇已是烦恼,若是再惹上别的风流债……&rdo;
心里虽是这么想,可看着那窈窕背影的原先所在,却又不免有些失落,耳边似乎又回荡起那动人心魄的歌声,不知不觉中,那背影、那歌声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可段宸书很清楚,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什么是自己不该做的。所以他只是自嘲地笑笑,而后转身离去。等回到京师,这山间所有的一切就只会留在这山里。
脚下似乎又踩到了什么,软软的,好像并不是树枝。段宸书没好气地抬起脚看了看,却发现一个丑陋的三角形的脑袋正冲着他的脚踝飞扑而来,速度之快甚至让他感觉不出自己是否被咬住了。
段宸书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在游山玩水时遇上这样的险境‐‐京师里的山与这里相比就像是家中的盆景。但他毕竟是学武之人,反应也极快,迅速地拔出长剑一挥,蛇身顿时断为两节。
段宸书弯腰检查自己的脚裸和小腿,似乎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不红不肿,不痛不痒,可他还是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再看看那条死蛇,全长约有一米,小孩子的手臂那么粗,黑色的身体上环绕着一个又一个白环。
他立刻想起了临进山前当地人的介绍‐‐银环蛇,若是被此蛇咬中,两个时辰内不救治便有死亡的危险。他进山花了约一个时辰,此时返回应该还来得及。他不敢再耽搁,掏出巾帕系在小腿处,而后立即从原路下山。
刚走没多久,小腿处便传来一阵微微的麻木感,并逐渐往上延伸。段宸书知道这是毒液开始发作了,但他也知道毒液是顺着血脉进入身体,如果太过紧张,体内血液加速流动,势必也会让毒液更快渗入。所以,他只能微微加快步伐,不敢运功快跑。
可惜他还是小看了这毒液的威力,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感到头晕眼花、胸闷气促,再过了一会儿便觉得全身肌肉疼痛,四肢乏力,连张口都觉得困难。段宸书很担心自己会坚持不住昏迷过去,可这山路上却偏偏一个人影也不见。
唉,若能再见到刚才那唱歌的少女也好啊。段宸书便抱着这样的遗憾倒下了。
&ldo;这位公子,您终于醒了。&rdo;
段宸书睁开眼时,眼前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但那人影说的话他倒是听清了,知道自己被人救了,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他此时还没有说话的力气,只好点了点头,以示回答。
&ldo;太好了,我去告诉先生!&rdo;还没等段宸书想明白,那人影已经消失了。不过他听出那人的年纪不大,汉话说得也有些生硬,大概是当地的白族少年。
其实段宸书身上也有部分白族血统。段家是大理的大族,人数众多,段宸书家这一支本不是重要支系,但他的曾祖当初金榜题名,在京师里做了大官,后代子孙虽不繁茂,却都是有才之人,段家也俨然成了京师士族的一分子。大理本家自然把他们看作是光宗耀祖的功臣,引以为傲。
京师离西南山高水远,来往不便,段宸书的曾祖再也没有回过大理,子孙也都在京师里出生长大。直到十八年前,段宸书的父亲段正德将段太公的灵柩送回家乡安葬,大理本家一族才得已见识段太公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