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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ldo;嗯。&rdo;程希小心地把户口本收进庄园，放在书柜的最上层，看了它一眼，舒出一口气来。

&ldo;要去庆祝吗？&rdo;程希笑弯了眼睛。

&ldo;还要让希希见一个人。到时候和他一起庆祝吧。&rdo;解信诚抱起程希穿过南河沿大街，来到一处两层小楼。

楼很破败，楼墙上贴了不少大字报，楼外都是沙石地，春天的时候也许还长了杂糙，现在偶尔还能看见一些枯枝。周围环境很安静，也没有烟囱，显然没有住家。程希有些纳闷地开口：&ldo;这是哪儿？&rdo;

&ldo;以前，这儿是个图书馆。&rdo;解信诚把程希放下来。

程希了解地点点头，破四旧运动第一件破的就是这里吧：&ldo;那现在呢？我们要找的人在这里吗？&rdo;

&ldo;嗯。现在……还是图书馆。不过，没人来也没人管而已。&rdo;解信诚牵着程希的手上前，在贴满各式大字报的门前敲了敲：&ldo;马先生，马先生。我是解诚信。&rdo;

&ldo;先生？&rdo;程希怔了一下，不叫同志，很古怪。而且，&ldo;先生&rdo;这个称呼，虽然在后世早已普遍，但在这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叫&ldo;先生&rdo;的。

站在门外，听见屋里拖着脚走路的唰唰唰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到跟前，门打开时扬动了那些大字报，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一个老头出现在舅甥俩面前：&ldo;哦，大诚回来了。进来吧。&rdo;

声音一点也不激动，最少，比起林奶奶来，要冷静得多，好象解信诚不过是早上出门下午回来一样。说完，老头背着手，转身先走了进去。

解信诚比程希见他的任何时候都要拘谨，而且是很真诚的拘谨。虽然解信诚有时候为了办事或者是任何交际的需要，他会扮得拘谨，但程希觉得解信诚本质上是个胆子很大的人，根本不懂的什么拘谨。可是，今天，她看见了。半垂着头，看着老头的背景，亦步亦趋地走进门去。

马先生让程希猜不出年纪，说五十几可以，说七十几似乎也行。头发花白，有些凌乱。一身仿制的旧军装，街上穿得最多的样式，有点脏，还有点大。不过，背倒是挺得笔直，好象穿的不是破衣服，而是龙袍似的，表情很严肃。鞋子和程希之前的鞋一样，露着脚趾头，显然也不合脚，后跟处松垮垮的，难怪刚才一直拖着脚走路。

程希也跟着走了进去，迈过门槛时，解信诚停下来扶了她一把，顺手安静地关上了门。

屋里只比外面暖和一点，火炉很小，在屋子的最里面。光从纸糊的窗户照进来，朦朦胧胧的照出一条充满了跳跃的灰尘的路。马先生沿着它走进去坐了下来，看了眼解信诚，虽然表情不变，但眼睛里温柔了几分：&ldo;不错，胖了。&rdo;

不过四个字，程希竟然看见解信诚的脸红了！太意外了！程希不受控地地张开了嘴表达惊讶。

&ldo;希希，就是程红的孩子，她很会照顾人，特别会做饭。所以……&rdo;说着，解信诚一手把还处于惊讶状态的程希拽到跟前来：&ldo;希希，问马先生好。&rdo;

&ldo;马先生好。&rdo;程希做好小孩子的本份，恭恭敬敬地鞠了个九十度躬。

&ldo;好。&rdo;马先生显然不太会与小孩子互动，有些别扭地回了一句，就看向解信诚：&ldo;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教养她。&rdo;

&ldo;是，先生。&rdo;解信诚点了下头，转头对程希道：&ldo;希希，快把我们给先生带的东西拿出来。&rdo;

&ldo;诶？&rdo;程希傻了，他什么时候跟自己说过，哪些是给这位先生带的东西啊？怔了怔，也不好问什么，显然此时的解信诚脑袋是有点混沌的。程希过去拿起解信诚背过来的包，打开口，老样子在里面掏了掏，拿出一个带盖的大碗，端到马先生面前：&ldo;先生，您尝尝，我和舅舅一起包的。&rdo;

揭开来，热气一下扑到马先生脸上，马先生看着一个个可爱如元宝的饺子，一时也感慨起来。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接过程希的筷子，吃了起来。显然，他认为解信诚拿来任何东西都是不需客气的。

见到热气腾腾的饺子，解信诚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程希，走过去，又向程希要了蒜茸和醋给马先生送过去。

马先生吃相淡定，但吃速却并不慢。一点声音都没有，没十分钟，一大碗饺子连带醋和蒜茸都吃得干干净净。程希非常有眼色地赶紧把军用水壶递过去，里面装的自然是饺子汤。原汤化原食才是最美的。

马先生喝了一口，表情微妙地看了眼程希，顿了一下才道：&ldo;以后好好孝顺你舅舅。他人品性虽然不错，但有点傻，还有点倔，你……看着办。&rdo;

程希的表情只有一个&ldo;囧&rdo;。连解信诚的表情都瞬间扭曲了一下。

&ldo;先生……希希才四岁……&rdo;解信诚第一次有反驳先生的冲动。

&ldo;有志不在年高。从进门到现在，冷静，仔细，沉稳又知变通，察言观色，不卑不亢。别说四岁，就是你十四岁时也达不到。看问题看本质，你忘了？&rdo;

这老头背后长眼睛么？程希第一次觉得很可怕，不敢说被看了个通透，但被无知无觉地观察，这种感觉就让她非常紧张。

解信诚微带探索地看了程希一眼，差点让程希想跑出这个充满灰尘的房间。

&ldo;好了，说说你去云南的经历和感悟吧。&rdo;马先生重新坐好，扫过碗筷，看了眼程希，程希一愣，无奈地上前，收拾好一切，重新装了起来。

闻言，解信诚的背一下紧了起来，双手放在膝盖上握了握拳，咳了一声才开口把自己一路上的见闻细细说明，程希紧张地看着解信诚，直到最后，解信诚也没有把庄园的事说出来。看来，对于这位先生，他虽然崇敬，却并不是盲从，知道取舍。听到这里，程希算是完全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