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五件藏品都是内定要给博物馆的,只有拥有特殊号码的人才可以叫价,所以气氛就没有之前的热烈,而且速度也进行得很快,显然是这些博物馆的代表们在之前就达成过默契。馆长拿下了他看中的那套天青釉刻花秘色瓷杯盏,唐教授收了一副清郎世宁所画的《乾隆皇帝刺虎图》,其他三件藏品也依次被拍下。
主持人简单说了几句结束语,就散会了。拍下藏品的人拿着邀请帖去和相关负责人交接,其他人相继离开,会场内很快便冷清了下来。唐教授和馆长等人并未起身,他们这些要走正规流程,所以倒是不急。唐教授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落在一处,眉毛紧锁了起来。
&ldo;咦?那不是老陈吗?他怎么去休息室了?&rdo;馆长也发现了异状,这个会场隔壁连着休息室的,这会拍卖,那位收藏界大佬的后人定然也来了,只是并未出现而已。
陆子冈一怔,他们说的那个人他也认识,就是那个拥有着一家私人图书馆的陈淼。陆子冈也不笨,飞快地压低声音对唐教授说道:&ldo;这人在拍卖上一次都没叫过价,他很有实力的,不可能白来一趟。&rdo;陆子冈观察得这么详细,也是因为他刚刚太闲了。而且在场除了老板这些人,他也就只认识这一个。
此时坐在陆子冈身旁的老板却站了起来,从他面前走过,直接往那边陈淼进去的休息室走去。当然,他这一动,身旁的扶苏和胡亥也跟着去了。
馆长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马上生龙活虎地说道:&ldo;失策了!这主家肯定有压箱底的东西没拿出来拍卖!&rdo;说罢连忙站起身,一深一浅地追着老板去了。
唐教授肯定也不会落于人后,立刻跟上。陆子冈又默默地在心中吐槽了,原本陈淼一人行动倒不显眼,他们这一行六个人,这么大动静,绝对引人注目。不过好在此时会场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倒也没引起什么风波。
休息室其实并不小,门打开之后,里面大概有一间会议室大小,还有一个长桌。陈淼本来暗自欣喜自己眼光独到,正在和休息室中的一位小姐套近乎时,却愕然发现门一开,陆续进来了五六个人。
&ldo;好啊!老陈,你居然想要吃独食?可被我抓到了吧?&rdo;馆长嘿嘿一笑,无比得意地在陈淼的对面坐了下来。
陈淼苦笑地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道:&ldo;我这不是知道有件东西没拿出来拍卖嘛!所以过来问问。&rdo;
&ldo;是什么东西?&rdo;唐教授落座后,也感到好奇。不过他礼数周全,倒是先向那名女子递了张名片,相互通报了姓名。
这位女子姓张,并不是那位收藏界大佬的后人,而是一位律师。她年纪大概三十多岁,瓜子脸,一副干练精明的模样。陈淼一听便泄了气,他和一个律师谈也谈不出什么花样来,原来他还以为是那位老先生的后人呢!看来对方真的连面都不愿意露。
&ldo;咦?看你这表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啊?&rdo;馆长也来了兴趣,他们这些人都见过太多的古董了,能让陈淼这样的人失望成这样,那该是什么样的古董呢?&ldo;不会是什么高山流水的古谱吧?&rdo;馆长取笑了一把,因为陈淼痴迷于各种古书,当然琴谱也是算在内的。
这时他们闲聊着,那位张律师已经起身走到老板那些人之中递交名片了,这些都是社交礼仪,他们也浑然不在意。
陈淼抹了把脸,重新恢复了冷静,淡淡一叹道:&ldo;是一枚免死牌。&rdo;
&ldo;免死牌?&rdo;馆长和唐教授同时一震。
免死牌这是老百姓在世俗之间的说法,真正应该称之为&ldo;丹书铁券&rdo;或者&ldo;丹书铁契&rdo;,是古时候皇帝赐给功臣,世代享受优遇或者免罪的信物。因是用丹书写铁板上,故名之丹书铁券。而为了取信和防止假冒,便将铁券从中剖开,朝廷和诸侯各存一半。最早是由汉高祖刘邦颁发,后来各朝皇帝相继效仿,成为了奖赏功臣诸侯的一种福利。民间戏曲传奇小说中也多有描述,因为其有着免死的权力,便称之为免死牌。
虽然历史上被颁发的免死牌无数,但在岁月中,这些免死牌或破碎或失传或直接被后人抵用掉让皇室收回,所以留传下来的并不多。当今最早的免死牌,是五代吴越王钱缪铁券。
想到这里,唐教授就难免得意,因为这块钱缪铁券现在就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他带着炫耀的语气问道:&ldo;这丹书铁契在梁代时用银字填字,隋代时用金填字,明代时仿唐制。老陈,你可见过那块免死牌?是何形制?&rdo;
陆子冈分了一半心神在听他们聊着天,另一半心神却在注意着老板的动静。他见那名张律师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老板,后者略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这是在搞什么?陆子冈不敢擅动,眼睛使劲地睁大着,都快要抽筋了。
耳朵里却听那陈淼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道:&ldo;丹书铁契始于何时?&rdo;
馆长呵呵一笑道&ldo;好你个老陈,居然还来考校起我们了。《汉书》上记载,汉高祖刘邦登基后,&lso;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金匮石室,藏之宗庙。&rso;这丹书铁契一词,便源于此。只是后来多都被称之为券了。&rdo;
陈淼点了点头,脸上做出高深莫测之色,缓缓道:&ldo;我虽然未见过大佬所藏的那枚免死牌,但听见过的朋友说起,那枚免死牌是真正的丹书铁契。&rdo;
&ldo;当真?&rdo;馆长和唐教授都吓了一跳,随即都不信地摇了摇头。
真正的丹书铁契,那就是刘邦亲自颁发的那一批,离现在都两千多年了,根本不可能还存在。那刘邦大杀功臣,那些功臣连后人都没有,又如何传承下去?这造假也造得太离谱了吧?
陆子冈也各种不信,但他此时却看到休息室另一边,那个张律师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老板。老板打开确认过之后,便在文件上签了名。陆子冈骇在了当场,因为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正好看到锦盒内正静静地躺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板。
不会……这么夸张吧……
陆子冈目瞪口呆,等他重新回过神时,却见老板等三人已经离开了休息室,张律师陪坐在馆长等人左右,含笑地听着他们争论不休。陆子冈张了张嘴,后又默默地闭上了。就当他什么都没看到吧,并且老板他们离开了也代表着麻烦的远离。
只是他实在是太好奇了,那锦盒中的铁板是不是传说中的免死牌啊?陆子冈好奇得抓心挠肝。
远处雄伟的城墙上旌旗招展,街道两旁站满了迎接他的官兵和百姓。他端坐在马背之上,在缓慢的颠簸摇晃之中,细细观察着那些官兵与百姓的服饰,才确定现在是在他当年入洛阳参加刘邦登基的场面。官兵们身上的盔甲还算整齐,但手中的兵器残缺不全,百姓们虽然都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但却在经历了秦二世的暴政和乱世的动荡后,各个面黄肌瘦。
但他们的眼中却透出夺目的光彩,那是对和平安宁生活的向往。
纵使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经历过乱世了,却还是在看到这样期许的目光时,会忍不住情绪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