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过了久久一阵,他突然说道:&ldo;安娜!回芝加哥去!&rdo;
一轮太阳在我心中升起,比升在空中的那一轮还更加金光灿烂。
&ldo;我多么愿意!&rdo;
&ldo;回去。&rdo;他说,&ldo;我多么渴望单独和您在一起!我们抵达这儿的那天晚上,我就明白了自己做了一件多大的蠢事!&rdo;
&ldo;刘易斯!我多么喜欢单独和您在一起啊!&rdo;我说道,朝他微微一笑:&ldo;是因为这事您才那么不高兴吧。您后悔来这儿?&rdo;
刘易斯点点头:&ldo;我感到陷入了一个陷阱似的!找不到任何办法挣脱出来,太可怕了!&rdo;
&ldo;现在您找到办法了?&rdo;我问道。
刘易斯以突然醒悟似的神情看着我:&ldo;他们在睡觉,咱们去整理行李,马上走。&rdo;
我莞尔一笑:&ldo;还是尽量对默里解释解释吧,他会理解的。&rdo;
&ldo;若他不理解,活该。&rdo;刘易斯说。
我有点儿不安地看着他:&ldo;刘易斯!您真的肯定想回去?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您不后悔吗?&rdo;
刘易斯淡淡一笑:&ldo;我完全知道我什么时候是一时心血来潮。&rdo;他说道,&ldo;我用我的脑袋发誓这一次绝对不是。&rdo;
我重又搜索着他的双眼:&ldo;当我们回到自己家中,您觉得我们可以挽回其他的一切吗?一切都会完全像去年一样吗?或者差不多一个样?&rdo;
&ldo;完全像去年一样。&rdo;刘易斯声音严肃地说。他把我的脑袋捧在手中,久久地凝望着我:&ldo;我曾试图减少对您的爱,可我怎么也做不到。&rdo;
&ldo;啊!再也别那么做了。&rdo;我说。
&ldo;我再也不那么做了。&rdo;
我不知刘易斯跟他说了些什么,可第二天晚上默里送我们去机场时,一路上总是笑盈盈的。刘易斯没有撒谎:一到芝加哥,一切全都又献给了我。当我们在大街拐角分别时,他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说道:&ldo;我从来没有这么爱您。&rdo;
第09章
女秘书打开门:&ldo;一封快信。&rdo;
&ldo;谢谢。&rdo;亨利接过绿色信件说道。他心里在想:&ldo;波尔自杀了。&rdo;尽管马德吕斯一再向他说波尔没有寻短见的念头,而且差不多已经康复,但眼下在电话铃声中,尤其是快信中总潜藏着某种不祥的东西。他好不容易辨清了是吕茜&iddot;贝洛姆的签名,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ldo;我得立即见您,明早来我家。&rdo;他困惑不解地又重读了这封命令似的短信。吕茜对他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口气。若赛特身体很好,对担任《美丽的苏索娜》中的角色也很欣喜,今晚还要穿着出自阿玛丽莉时装店的一件豪华裙子去花饰盛会跳舞。亨利实在不明白吕茜想要他干什么。他把快信塞进口袋。眼前明摆着是一桩麻烦事,可多一桩少一桩又有何妨?他又想到了波尔,于是朝电话机伸出手去,可马上又垂了下来:&ldo;马勒伊小姐情况很好。&rdo;总是这么一句回话,连女护士冷冰冰的腔调也始终不变。他们禁止他去看波尔,因为是他把她给逼疯了,对此众人的观点是一致的。这样更好,省得他自己折磨自己,谴责自己。波尔早就把虐待狂的角色强加到了他的头上,久而久之,他的心变硬了,处于一种类似强直性痉挛的僵硬状态,再也感觉不到内疚。再说,反正不管做什么都是错,尤其当您觉得自己做了好事时,反而错上加错。自他醒悟到这点之后,他心里感到异常轻松。他就像喝热牛奶一样饮下每日少不了的那一份羞辱。
&ldo;我是第一个到的?&rdo;吕克问道。
&ldo;你不是看到了嘛。&rdo;
吕克一屁股坐在一把椅子上,他故意穿了件新衬衫,拖了双便鞋,因为他知道特拉利奥讨厌衣冠不整。
&ldo;哎,要是朗贝尔丢下我们,咱们怎么办呢?&rdo;他问道。
&ldo;他决不会丢下我们的。&rdo;亨利有力地说。
&ldo;他是百分之百向着伏朗热。&rdo;吕克说,&ldo;我肯定正是由于这一原因,萨玛泽尔才推荐了伏朗热的那些文章,其目的在于拉拢朗贝尔,把我们孤立成少数派。&rdo;
&ldo;朗贝尔对我许过诺,一定给我他那一票。&rdo;亨利说。
吕克叹息道:&ldo;那个爵士音乐迷,我真不明白他在耍什么花招,别人要是处在他的位置上,早就甩手不干了。&rdo;
&ldo;我想他迟早总有一天会走的。&rdo;亨利说,&ldo;可他决不会算计别人,我信守诺言,他也不会食言。&rdo;
不管在任何场合,亨利总是当着吕克的面袒护朗贝尔,当着朗贝尔的面又护着吕克,这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但是,事实是情况不明朗,朗贝尔不会继续一个劲地投违心票。
&ldo;安静,敌手到了!&rdo;吕克说。
特拉利奥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萨玛泽尔和朗贝尔,朗贝尔满脸阴郁。除了吕克,谁的脸上都没有一丝笑容,惟独他一个人对这场交战各方的精力尚未耗尽的消耗战感到高兴。
&ldo;在讨论我们今天的主要问题之前,我想先提醒一句,希望各位都拿出诚意。&rdo;特拉利奥目光强烈地盯着亨利说道,&ldo;我们大家都系于《希望报》。&rdo;他声音热烈地继续往下说,&ldo;但是,由于缺少默契,我们正在把它引向倒闭的死路。萨玛泽尔前一天说白,佩隆第二天又说黑,读者被搞得晕头转向,只得去买另一家报纸。我们必须消除纠纷,建立一个共同的基础,这已经刻不容缓。&rdo;
亨利摇摇头:&ldo;我已经说过上百遍,这里再次重申决不让步。你们还是死了心,别再阻碍我了,我一定要让《希望报》坚持原定的路线。&rdo;
&ldo;这条路线已经被革命解放联合会的失败判了死刑,它已经过时。&rdo;萨玛泽尔说,&ldo;如今再也不能对共产党人保持中立态度,要么坚决拥护,要么强烈反对,必须作出抉择。&rdo;他很不情愿地装出一副乐呵呵的样子:&ldo;他们采取那么一种方式对待您,您还一个劲地容忍他们,我真感到奇怪。&rdo;
&ldo;我奇怪有的人口口声声标榜自己是左派,却又要支持资本家、军阀和教士那一派。&rdo;亨利说道。
&ldo;我们要区分清楚。&rdo;萨玛泽尔说,&ldo;我整个一生都在反对军国主义、反对教会、反对资本主义。但是必须承认戴高乐绝对有别于一个军阀。在今天,要捍卫我们所坚持的社会准则,教会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戴高乐主义有可能是一种反资本主义的制度,如果左派的人控制住它的话。&rdo;
&ldo;能听到这话总比当聋子强。&rdo;亨利说,&ldo;不过也差不多!&rdo;
&ldo;我还是觉得与我们寻找一块共同的基础对您是有利的。&rdo;特拉利奥说,&ldo;因为说到底您很可能被孤立成少数派。&rdo;
&ldo;我不信。&rdo;亨利说,他朝朗贝尔微微一笑,可朗贝尔没有露出一丝笑容。显而易见,朗贝尔是否忠心耿耿对他举足轻重,他因此要对朗贝尔敲敲警钟:&ldo;不管怎样,如果我成了少数派,那我就辞职,但决不同意妥协。&rdo;他接着不耐烦地补充道:&ldo;没有必要再争论到明天,我们要作出什么决定,就决定吧。至于我,我强烈反对发表伏朗热的文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