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莫名就湿润开来,眼泪似断线的珠子,大滴的滚落,捻着面具的手剧烈颤抖着,却始终无法平稳地将他脸上的面具揭开。
他抬起手,覆着她的手,然后缓缓地将脸上的面具揭开。
熟悉的脸,温柔的神色,憔悴了的脸颊。
那双熟悉的眸子,流转着柔和的光,正定定地望着她。
眼泪莫名流的更凶,颜依依却似是疯了般,倏地就着手中的面具,狠狠往楚沐风脸上砸去,有些歇斯底里,
&ldo;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楚沐风,还是君天澈?这么耍着我很好玩吗?或者,你要防我防得如此重?既是如此,你还非得带我回你们楚府干嘛?给你生孩子,替你们楚家延续香火吗?楚沐风我告诉你,我就是把孩子生下来了我也不会把他留在楚家。&rdo;
似是早料到她会如此反应般,楚沐风身形未动地任由她将那面具狠狠砸向他,面具尖锐的棱角在脸颊上划开一道血痕,他却未抬手去擦,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发泄,幽深的眸底,是淡淡的心疼。
&ldo;这个,也还给你,你的东西统统还给你。&rdo;颜依依一把扯下脖子上戴着的玉佩,再次狠狠地往他脸甩去,被楚沐风抬手接住。
&ldo;楚沐风,从今以后,你我一刀两断,你要做你的西泽三皇子还是做你的魔教教主与我无关。&rdo;
声嘶力竭地吼完,颜依依手用力抵着楚沐风的胸膛便要将他推开自己离去,抵在楚沐风胸前的手被紧紧握住。
&ldo;依依。&rdo;他看着她,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低柔缱绻的嗓音,似是裹着百转柔情,让她的心霎那间便软了下来。
她气怒地用力想要将手抽回,楚沐风怕她用力过大伤着了腹中的胎儿,因而出声劝道,&ldo;别伤着了自己和孩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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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孩子,孩子,楚沐风你就那么在乎孩子吗?&rdo;刚刚稍稍降下的火气再次因为他的话而窜起,那天楚夫人和柳寒烟的话如刺般扎在心底,刺得心口直泛疼。
那日还想着向他求证,可经过了连日来的担惊受怕,他的杳无音讯,他身份上对自己的隐瞒,还需要求证什么?
她是他的枕边人,却不知道他原来还隐藏着如此惊人的身份和实力,他对她守口如瓶,柳寒烟、柳香儿、沐非尘,一个个看来与他并无太大关联的人,却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们参与了他的过去,他的现在甚至是未来,而她,除了替他给楚家生一个孩子,只不过一个被排斥在他的世界外的过客。
相爱一场,不过笑话一场。
&ldo;依依?&rdo;他看着她原本失控的脸上慢慢平静下来,挂上飘渺的笑,前所未有的心慌紧紧攫住心脏,呼吸不得。
扣着她手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手中拿着的玉佩想要强行塞入她掌中,她慢慢的低头,看着那佩戴了六年,通体碧翠的玉佩,心脏紧缩,一阵一阵地痛。
她轻轻地拿过那玉佩,他的心稍安,却见她盯着玉佩望了一眼,然后将玉佩缓缓交到了他掌中。
&ldo;当年我无知,夺了你的玉佩,现在,我将它物归原主。&rdo;
楚沐风那双如墨染的眸子沉了沉,心底也跟着沉了下来,&ldo;既是已送与你的东西,你便戴着。&rdo;说着硬将那玉佩塞回她手中。
她手掌一合,拒绝了他硬塞来的玉佩。
他眼底掠过烦躁,抓起那玉佩掰着她手指就要硬塞。
&ldo;楚沐风,这还有意义吗?&rdo;她垂眸,幽软的声音,刺得他心尖都在打颤。
&ldo;楚沐风。&rdo;她抬眸望向他,定定地望着,很坚决,&ldo;我要离开!&rdo;
有波澜从那双古井般幽深平静的眸心泛起,渐成风雨之势,但他的神色却还是很平静,声音也很克制,&ldo;理由!&rdo;
&ldo;第一,我并不如自己想象的爱你;第二,你没有如你以为的那般爱我,在你心里,我并没有那么重要;第二,我不想继续待在一个于我而言全然陌生的地方;第三,我没有那么强的自保能力,而你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保护我,但是,我已经受够了这种三天两头就受伤的日子;第四,我不想沦为传宗接代的工具;第五,我要保护我的孩子;第六,我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第七,一个无法信任我的男人,我不要;第八,欺骗我的男人,我不要;第九,利用我的男人,我敬而远之;第十,我只想找一个会认真爱我的男人,而你不是。&rdo;气也不喘,颜依依一口气列出十个理由,然后微微一笑,笑容微冷,&ldo;十个理由,够吗?&rdo;
他望着她,眸底的风暴渐渐熄成了一滩无波无澜的死水,连带着将其中所有的情绪都吞噬,视线缓缓地落在她脖子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上,两片薄唇抿成了一丝利刃,薄锐而冷漠,长指抬起,有些微颤,想要碰触,却终是缓缓垂下。
&ldo;依依,你说得对,我自私地将你带回,却连护你周全都做不到。&rdo;低沉的嗓音,似是从遥远的关外传来,苍茫而遥远。
&ldo;你的每一个理由,除了第二条、第四条和第六条,我竟都无法反驳。&rdo;他笑了笑,一丝苦涩融化在那笑容里。
在这段感情里,她一边投入着却随时做好抽身离开的准备;自从跟着他回楚府,他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一天天地沉寂下去;而这一年多来,她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几乎每一次,他都是最后才赶到,甚至在那大大小小的伤里,也少不了他的一份力;最初提防着她与眉妃亲若母女的关系,他是君天澈的身份一直未曾向她坦白,不用再忌讳时,总以为他对她而言是谁并不重要,只要是她的夫,她的孩子的父亲便高于一切;他利用她之手截杀了慕倾烟,那个已经在那段强烈爱恨中扭曲的女子;他自私地将她带回,却无法护她周全,更遑论她腹中的孩子,尤其是,当他的生命开始进入倒计时时。
用情不深时,可以不用顾忌她的感受,强行将她掳来,只想着有个人陪伴着走完,却也不错;真正用了情时,却不得不开始去认真替她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