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久后就爆发了。
那天放学后,我和哥哥一起骑自行车回家。哥哥是四年纪,下课得比我晚一些,平时先下课的我在操场上要么踩死蚂蚁,要么玩玻璃球,等着哥哥下课。那一天也用同样的方式等到哥哥下课后,两人一起骑自行车来到了经常经过的下坡路。路面相当倾斜,自行车不踩脚踏板也跑得越来越块,而且还需要适当地握刹车。
那一天骑到下坡路后,自行车开始加速,哥哥开始用手刹车调整速度。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想蒙住哥哥眼睛的冲动。当我感觉到哥哥失去平衡开始左右摇晃时,我的两只手已经完全蒙上了哥哥的两眼。
&ldo;不要淘气!&rdo;哥哥抓住了手刹车,就在那一瞬间,我们的自行车失去控制,倒在了马路中央。如果事情在这里结束,也只是破掉一点手掌或膝盖的皮肤而已。
一辆卡车正好从正面飞奔而来,卡车司机发现倒下的我们,踩了急刹车,发出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以可怕的气势向我们扑过来。就在那一瞬间,倒下的哥哥在看着我,我也看着哥哥……接着发生了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rdo;
说到这里,男子痛苦地用手裹住脸,低下了头。当男子再次抬起头时,眼睛已经湿润了。
&ldo;卡车是停下了。但是一边的前轮胎竟然压在哥哥的头部,挺了下来。那一瞬间,轮胎在我的眼前爆炸了&rdo;。震耳欲聋的声音刺激我耳膜,我以为是轮胎爆炸了。当哥哥的惊恐的两个眼球脱离原位,向我的脸蹦出的那一瞬间,我还是以为是轮胎爆炸了。在哥哥的头部爆开,被轮胎积压,蹦出鲜红的血块的那一瞬间,我仍以为是轮胎爆炸了。其实爆炸的不是轮胎,而是哥哥的头部……&rdo;
第二章
&ldo;当人们围绕我们周围时,我在喊叫。那是连我自己都会被吓倒的恐怖而刺耳的喊声。周围人群中有的人在喊,有的人瞪大眼睛,有的人在呕吐。片刻后,耳膜里出现像电路断电时一样的&ldo;啪&rdo;的声音,所有声音瞬间都消失了。我的喊声,人们的喊声,周围人的&lso;嗡嗡&rso;声,所有的声音就像按下电视遥控器的静音钮时一样,完全消失。人们像鱼缸里的金鱼一样,上下摆动着嘴唇,陆续跟我说什么,但我一点都听不见。
从那一瞬间开始,我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聋子了。医生当中有些人说是我耳膜受损,有些人说是神经受过度刺激,无意识地拒绝声音,可是没有一名医生能让我恢复听力。也许这就是一种业报吧!害死善良的哥哥的业报。就这样,我开始过&lso;安静的日子&rso;。
当然并不是说我对哥哥的死不感到罪责感,只是比罪责感更大的一种安慰感占据了上风。对我来年讲,当时卡车停在哥哥的头部上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再滑动一点,我就没命了。另一方面,由于所有事情完全是因为我的恶作剧引发的,我被巨大的不安感所困扰,心理一直在担心一旦被人发现该怎么办呢?
反正这种事情发生在哥哥的身上,而不是我身上的事实满足了盘居在心灵深处阴暗角落的邪恶的利己心。虽然耳朵聋了,但比起头部爆炸要强得多。这种庸俗的侥幸心理把我从罪责感中释放了出来。当然,现在的我一直在后悔,一直在想如果哥哥的位置上站的是我,那就多好。
就这样过了几年的时间。
还好,没有人追究那一天的事情。相反,他们安慰我,庇护我,我也装出因那件事情受到很大刺激的样子。
事故发生的那一年,我休了学,第二年开始上特殊学校。现在用的读唇术也是那时候学到的。由于我不是先天性的聋子,比别人更快地学会了读唇术。当我毕业学校时,只要我不主动说明我是聋子,没有人会察觉我是聋子。
除了听不见以外,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我。相反,由于生活在没有杂音的幽静中,心态反而变稳重,甚至感觉到他人无法体验到的平和。那是一种远离世间的平和。我享受着这种平和度日子,看着那些说着粗略的话,生活在噪音中的人们,我反而觉得自己很幸福。
然而在我十五岁的那一年,这种平和完全被打碎了。
那是大爷的公司破产,奶奶来到我家生活两年后的事情。奶奶当时已经过了八十,但没有任何病痛,非常健康。奶奶非常关心失去哥哥变成聋子的我,经常给我熬骨头汤喝。那种可口的味道至今还留在脑海深处。
我一放学回家,奶奶就给我端过来盛满满一碗熬骨头汤的饭桌,便坐在旁边慈祥地看着狼吞虎咽的我。我非常喜欢那种充满关爱的安静的氛围。
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奶奶的旁边喝熬骨头汤时,我的耳朵开始听到细微的声音。那种声音非常低,一开始以为是幻觉。那种声音好象是塑料袋子被风挪动的声音,又像是在地面拖书包的声音。因为声音太小,我无法分辨是什么声音。但是听到了声音是不争的事实。自动耳朵变聋以后,是第一次听到了声音。当然因为变成聋子,感觉变敏感也是事实,但从来没有过听觉感知的声音。
我问奶奶是否听见什么声音,奶奶听了一会儿周围的动静后问我是不是说邻居家的狗叫声。好象有人来到邻居家里,狗在叫。不对,我根本没有听见狗叫声。我再次跟奶奶说我听到不是狗叫声,是别的声音,奶奶说除狗叫声以外,没有任何声音,还高兴地说我孙子的耳朵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