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张大大的画卷,我将它们抚开,才发现是我的水彩和素描练习,实在有够丑的。当时陪着叶思远在画室练习时,我其实心不在焉,心思都在他身上,哪里能好好地画,他很认真地指导过我,可我似乎只是沉浸在他靠近我时,身上散发的淡淡香味中。
这些我随手乱涂的东西,原来都被他收了起来,像宝贝似地藏在这里。
我一张一张地翻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直到我看到一张水彩画。
那是叶思远画的,画面上是我,趴在桌上睡觉的我,身上洒着暖暖的阳光,我眯起眼睛,似乎还能记起那天的画室里,暧昧甜蜜的气息。那是他偷偷画的,被我发现后,叶思远的脸红得厉害,他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我。
不知他看着我,用脚夹着笔,一笔,一笔画下我的样子时,眼里是怎样的神情。
放下画卷,我拿起箱子角落里的一个收容袋,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瓶瓶罐罐立刻滚了一地,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年圣诞节,我送给他的护肤套装和剃须刀。
瓶子都已经空了,每一个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的,那把剃须刀仔细地装在一个透明塑料袋里,看着像没怎么用过。
我把这些东西装了起来,拿起箱子最底下的东西‐‐几本厚厚的相册。
我以为这是我和叶思远的合影,想想又不对,我们一起拍的照片非常少,可手上的相册明显有上百张照片。
翻开封面,我就了然了,原来是我在应鹤鸣的淘宝店打工时拍的模特照。
有大二时拍的,也有大四时拍的,春夏秋冬都有,他竟然把我的照片都下载并印了出来。
这些照片都经过了ps,看着已经不太像我了,浓妆艳抹,姿势矫情,笑得特别特别假,不知道叶思远看着这些照片时是怎样的心情,从我戴着面具似的脸上,他能找出一丝熟悉的感觉么?
我发现了一张素颜的照片,我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站在一棵大树旁,背脊靠着树杆,望着远方。
当时,应鹤鸣让摄影师拍出那种清纯的感觉来表现服装,纵观几本相册,这是唯一的一套素颜照,叶思远在边上写下了时间,并注了几个字:我的小桔。
我坐在地上,眼泪已经决堤,几乎可以算是嚎啕大哭,箱子里还有一些与我有关的零碎小东西,每一件都被他仔仔细细地收着。
我抱着那些相册,泪如雨下。这是叶思远的百宝箱,这是他选择的回忆方式,原来,每天枕着回忆入睡的人,并不是只有我。
抱着膝盖坐在箱子边,我发着呆,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我大惊失色,快速地跳了起来,盖上箱盖在原地转了一圈,听着门锁转动的声音,我抓起包冲向了最近的房间‐‐画室,还没来得及锁上门,大门就打开了。
我的心跳得厉害,不知道是谁会来这里,也许是打扫卫生的清洁工?我的背脊贴着墙壁,不敢走动,透过开了一丝的门fèng往客厅望去,走进来的人居然是沈知和‐‐叶思远。
他从意大利回来了?!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胸膛急剧起伏着,脑门上都冒出了汗,怎么办?怎么办?
神呐,希望他只是小留片刻,赶紧离开吧!我还未做好思想准备和他碰面,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ldo;叶先生,要不要帮你脱掉外套?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你的假肢也戴了很久了,会不会累?&rdo;
&ldo;不累,脱掉风衣吧,假肢不用脱,等下回宾馆再说。&rdo;叶思远淡淡地答着,我仔细看,他穿着西服,外面还披着一件风衣,两只&ldo;手臂&rdo;僵硬地垂在身侧,&ldo;手肘&rdo;略微弯曲,&ldo;手&rdo;上并没有戴手套,&ldo;手指&rdo;屈着,显露着与皮肤相似的颜色。
沈知帮他脱着风衣,我看不太清,只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一会儿后,听到叶思远说:&ldo;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待一会,你叫储师傅3个小时后来接我。&rdo;
&ldo;好的。&rdo;
我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一个脚步声走出了门外,关门声响起,客厅里就安静了下来。
我要疯了,3个小时!叶思远是要干吗?
我悄悄地从门fèng里往外看,叶思远在餐桌边坐了下来,我只能看见他的背脊,他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过了几分钟,他弯腰低头动了起来,我仔细地看,才发现他是脱掉了袜子。然后他站了起来,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接着响起了电水壶的烧水声。
&ldo;呜呜‐‐‐‐&rdo;水开了,过了一会儿,叶思远推着那辆四轮小车走了回来,推车上是电水壶和一只空塑料杯。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竟然是用&ldo;手&rdo;在推车。两只&ldo;手&rdo;扶在小推车的把手上,&ldo;手指&rdo;的姿势很怪异,他低着头,皱着眉,一步一步缓慢地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