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这十来个人还规矩,不曾拖儿带女前来,素姐十分满意,命她们站在院子里道:&ldo;我们家素日待你们如何,也不必多说,既来了,有那偷懒的,搬舌的,我连你家汉子一起撵出庄去。&rdo;
又将规矩一一说给她们听,不能带孩子进来耍。早饭前过来,晚饭前半个时辰散。将这十七个人分做两班,一班每日来先纺棉纱,将各样物件分发下去,又让一个李二宝的媳妇子人都唤她宝嫂的做主管。这个宝嫂心思灵巧,人也活动,在家人媳妇里头算是个尖儿。她教了半日,到下午,就有几个人织出半截袜子来了,第二日,便都会织了。待到过了腊八,一日一人也能织出一双来,素姐将头十日每人二十个钱的工钱发了下去,又命人传话道:&ldo;从今日起到二十三,每人每天定数一双,超过的,多一双发一个钱。织的最多的那位,额外五十文。&rdo;
本来这些媳妇子们坐在烧得暖和的屋内,又吃得饱,渴了又有茶水,就要说些闲话解闷,先是小声说话,到得后来免不得拍桌子打板凳的笑闹。宝嫂听了素姐的吩咐,只要不说及主人家,也不去管她们。待到素姐发下这话来,便都着了忙,同在主人家做了一天活,带回家的钱比人少些,就不怕旁人笑话,自家汉子也要查考一番。存了这个心思在里边,闲话虽也说得,那手底下也就快起来,一日最少的也有两双,多是两双半。
素姐见这些媳妇子省得事,也自欢喜。每日早饭中饭派春香去瞧瞧她们吃饭,也不去查考她们。
转眼就到二十三,吃过中饭,素姐便亲自到西院,宝嫂将每人织的袜数报了来,素姐抽出几双来看,便将工钱并赏钱发了下去,最多的那位,居然拿了一百一十文钱,那时谷不过八钱一斗。
众人心里算帐,不过二十五日,除开自家省了一个人吃饭,还有这么多钱,早晚还能在家里做活,心里都十分喜欢。素姐又说过了年十六过来,众人都道:&ldo;正月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初六就能过来。&rdo;
素姐笑了笑,宝嫂凑趣道:&ldo;初六太早,不如初十罢。&rdo;
回了家,素姐得意扬扬,对狄希陈道:&ldo;如何?你日日钻山里烧泥巴,比不过我吧?&rdo;
狄希陈哪能不明白妻子的小心思,请了她去后院子里去瞧。靠墙有几只筐,堆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乌漆麻黑的,素姐便伸手拿起一个来瞧,原来是个圆不圆方不方的瓦罐,底都不平,放在地上便歪到一边,再拎起来一个,口又是破的。
素姐便冲着他笑,狄希陈将两只筐都倒在地上,那些瓶瓶罐罐倾了一地,稀哩哗啦的声音十分好听。
&ldo;怎么样?都是我亲手烧的?&rdo;狄希陈挺了肚子道,&ldo;一个能装水的,&rdo;拖长了声音,&ldo;都没有!&rdo;
素姐弯着腰笑得肚痛,指着狄希陈:&ldo;果然比我那百十双袜子强多了去。&rdo;扬声叫陈嫂来扫地。
狄希陈便道:&ldo;索性将那筐也倒了下来。&rdo;陈嫂看小两口笑容满面,晓得是在玩,便依言将筐倒了过来,从瓦片里却滚出些圆圆的东西来,在太阳底下明晃晃,忙拾起几粒在围裙上擦干净了递给素姐看。
第16章煮汤
狄希陈眼珠不动的看着素姐。素姐轻轻拈起一个来,对着太阳照了照,笑道:&ldo;几个钱一个买来的?&rdo;
狄希陈满心欢喜等着夸奖,闻言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满面通红。
陈嫂忙道:&ldo;啊也,这不是给菩萨上供的琉璃果?哪里是钱买得来的?&rdo;
素姐好笑,问狄希陈道:&ldo;难不成,前几日你跟和尚喝酒人家送的?&rdo;
&ldo;僧官,那叫僧官,九品呢。&rdo;狄希陈跺脚道:&ldo;过年请人家吃年酒,千万别和尚长和尚短。&rdo;说完了自己也好笑,将地上的珠子都捡了,掀起下摆兜起,让素姐看:&ldo;我问那和尚借了一粒,你找了出来,明儿请你吃酒。&rdo;
&ldo;一粒也不是,上供的东西也借得?&rdo;素姐得意洋洋道:&ldo;你哄我呢,当我才穿越来明朝呢。&rdo;说完了才省得,去看陈嫂,已是笑去的远了。又道:&ldo;狄自强,都有四年了。人家四年天下都打了一半,就是做生意,也是一天几千万上下。你就不脸红?&rdo;
&ldo;我有娇妻。&rdo;狄希陈袖内取了汗巾将十几粒珠子包起,笑嘻嘻的道:&ldo;还有小全哥。有你们两个,拿全世界也不换。&rdo;
素姐听了这话,心里便似打翻了调料瓶,酸甜苦辣一起涌上来,又慢慢沉下去,最后剩下一个甜字。伸出手来,握住狄希陈的手道:&ldo;我知道你没有做大官发大财的天分,还这样说你,其实我心里也是着急。&rdo;
狄希陈心里奇怪,便问了出来:&ldo;不少吃不少你穿,这近万的身家,你急个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