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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天香笑了笑继续说道：&ldo;我父皇一向看不起我十三叔，却很喜欢东方胜。他少年随祖父以武定国，在大争之世背负乱臣贼子之名问鼎天下，他南征北战扫平了一切，辽东却至今仍是靠着岁币金银苟安。他的心愿就是再征辽东，只可惜他自己年事已高，我哥哥文弱，皇族合族也只得了东方胜这么一个将才。十三叔心里小九九多，东方胜却是性情鲁直，在辽东的几年多次击退金贼，是个再好不过的武臣，我父亲打心眼里喜欢他。&rdo;

&ldo;父亲少时跟自己的父母不亲，反而是跟着伯祖父学过些拳脚，伯祖父去世前特意握着父亲的手夸了句好儿郎，也是因为这一句夸，太爷爷几次动了念头想让父亲给早逝的伯祖父做嗣子。东方胜从辽东一回来，父皇便封了他做御前带刀侍卫，而对他求娶冯素贞更是有求必应，直接赐婚。若是因为十三叔一人的愚蠢而彻底放弃东方胜，于理于情，父亲都是不愿的。&rdo;

听到天香提起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冯素贞一开始凝着眉，听到最后也就释然了，绕了这么一大圈，其实天香都是在回答自己最开始的问题。

于理于情，确实如此。

东方胜确是性情跋扈，但他生在皇家，又是个武人，跋扈于他，反而是正常的。他行走于他父亲的野心和欲望之间，行的恶事，也俱是权贵之间的斗争，不似他父亲的强取豪夺，累及无辜。这样的人，有一定的能力，没有政治上的野心，只有一些无关痛痒的私欲，若是上位者用的好了，便是手中的一把利刃。

冯素贞和天香相处了一段时日，渐渐也理清了一些思绪，不由得感慨出声：&ldo;&lso;夫圣人之官人，犹匠之用木也，取其所长，弃其所短；故杞梓连抱，而有数尺之朽，良工不弃。&rso;陛下多年控而不死，纵而不乱……治政之道，果是知易行难。&rdo;

两人一路闲聊，不知不觉中，便进了怀来城。

夏夜蝉鸣声声，东方侯的灵堂前，东方胜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他未除戎装，只在额前束了一条素带，倚刀盘膝而坐。

东方侯大逆不道的罪名刚刚传出来，从前的门客便作了鸟兽散，偌大的侯府也只剩了几个行动不便的老仆。

后来父亲御前就死，他却被拔了职，那些走了的人又呼啦呼啦地回来了。他一展长刀将他们都打了出去，自己孤身一人，为他那愚蠢的父亲守灵。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此时此刻，除了他这个亲儿子，还有谁会为那个懦弱了一世的男人真正觉得悲痛呢？

更鼓三更，一道袅娜的身影移入了灵堂。

东方胜恍若不觉，只微微握紧了右拳。

&ldo;你既知道本宫来了，为何不拜？&rdo;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女声。

东方胜格外沉默，忽地拔地起身，转动长刀，向后一横，正正架在婀娜美艳的女子颈间。

东方胜冷冷一笑：&ldo;今夜是头七回魂，你这个杀人的凶手竟然敢来见他！好，干脆我也送你一程，去陪我父亲往生！&rdo;

深夜造访的丽人正是ju妃，她一身缟素，未理妆容，素来高傲的眉眼间染上了一层哀戚：&ldo;你说得对，你应该杀了我。自你父亲去后，我就无时无刻不想着有个人来了结我的命。但是‐‐我心愿未了，我不能死！&rdo;

东方胜冷哼道：&ldo;借口！&rdo;

ju妃却不在意他的敌意，继续道：&ldo;我不能死，我要活着实现你父亲的心愿，我知道你父亲的心愿，他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弟弟。&rdo;

东方胜剑眉挑起：&ldo;我弟弟？&rdo;

&ldo;对，你弟弟。小皇子，是我和你父亲的儿子，你父亲毕生的心愿，就是让你弟弟登上皇位！你要帮我，帮我将你弟弟送上龙椅，我的心愿就了了。到那时我会自行了断，去寻你父亲与他相会！&rdo;

东方胜仰天大笑：&ldo;我弟弟？我有一个将来坐龙椅的弟弟？哈哈哈‐‐龙椅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坐龙椅的人刚刚杀害了他的十三弟，难道我要再把我弟弟送上龙椅，好让他将来杀害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吗？&rdo;

ju妃喝道：&ldo;胜儿！这是你父亲的心愿！&rdo;

东方胜止住了笑，垂下眼，转向灵堂那个肃穆的&ldo;奠&rdo;字：&ldo;好，我帮你。不过这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什么弟弟，是为了，我的父亲。&rdo;

夜沉如墨，宫墙暗影幢幢，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进了欲仙宫。

欲仙从容转身，似乎早就知道来者是谁一般：&ldo;东方兄弟，听闻胜任禁军卫都指挥使，恭喜恭喜啊！&rdo;

东方胜冷笑：&ldo;国师这是在骂我？父亲的鲜血染红儿子的乌纱，何喜之有！&rdo;

欲仙大笑：&ldo;这便是皇上的高明之处，杀了老子，封了儿子，半点不染血，史官都不好说他的坏话。&rdo;

东方胜不屑道：&ldo;兴许他自以为高明，却为他自己培养了掘墓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