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觉得,哪怕是如今的他还是十年前的他,出身高贵,少年风流,意气风发……哪怕那时候的他,若开口让她做妾,她也不会肯的。
这种话,若是说出去,恐怕都会被人笑吧。
一个窑子出身,从良后还勾搭男人的女人,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但他就是相信她会。
这并非莫名其妙的笃信,而是因为他感觉得到,她与他有着一样的骄傲。
哪怕被踩进泥里,哪怕是跌落谷底,哪怕身处困境朝不保夕,但那看似无用甚至拖后腿的骄傲也不绝会被摒弃,那骄傲支撑着他们哪怕潦倒,也不会去做自己不甘做不屑做的事。
所以他不会为飞黄腾达而蝇营狗苟,她亦不会为荣华富贵而甘为人妾。
他们,是一样的人啊。
所以,除非能给予对等的空间,足够的尊重,否则,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他低了眼眸,神色复杂难辨,嘴角却绽出一抹笑。
月光下,他的皮肤像白玉一样,泛着朦胧浅淡的光辉,每一丝线条又都精致美丽,那抹笑从嘴角起,延伸至脸颊、下颔、眉眼……像一朵白玉昙花,缓慢又艰难地绽放着。
崔珍娘看着他,秉着呼吸,然而呼吸却越发急促,粗重的喘息立刻让方朝清飘远的思绪拉回。
他唤道:&ldo;珍娘?&rdo;
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崔珍娘神色凄楚。
&ldo;清郎,还是纳妾吧……&rdo;她的声音有些瑟瑟,像是飘在寒风里,被风扯成碎片,支零破碎地。
&ldo;你总不能一直没人伺候……&rdo;她忽然捂住脸,声音里带上了哭音。
&ldo;清郎,你该恨我的,我对不起你,我连妻子该做的事都做不到……&rdo;
&ldo;可……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不懂,母亲又去世了,没人告诉我,不然我不会嫁给你的……&rdo;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甚至语无伦次,声音里却带着最沉痛、最发自心底的绝望,仿佛明知前路是悬崖,却还不得一直不往前走。
她又抬起头,看着方朝清完美的脸颊,脸上满是泪珠,&ldo;清郎,我多想与你做真正的夫妻……&rdo;
&ldo;哪怕……只一次……&rdo;她梦呓一般,若不是这夜足够寂静,若不是两人仅仅只隔半臂的距离,方朝清几乎无法听清她说了什么。
听清她的话,他愣怔了一瞬。
黑暗中,他摸索着握住她的手。
&ldo;珍娘。&rdo;他唤她的名字,&ldo;你不必自责。哪怕事先知道,我也还是会娶你的。&rdo;
崔珍娘顿时泣不成声。
方朝清摇摇头,躺正了身子,望着黑魆魆的房顶,侧脸平静如沉睡的山峦。
&ldo;况且,那种事情,没那么重要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