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啊。”封万刚收起报纸,折叠好老花眼镜,伸手朝禅椅一指:“你坐。”
他注意到儿子并没动作,抿一口茶,问道:“你想跟我谈事情?”
“嗯,”封路凛还是没坐下,站得笔挺,“还想提要求。”
“要求?”封万刚抬头看他,不免惊异。
因为封路凛从小就是闷声不吭气,不会哭没奶吃的孩子,几乎没主动要过什么。
见儿子表情严肃,封万刚也认真起来:“封路凛,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或者组织上都尽量满足你。”
封路凛皱眉道:“爸,这不是在办公。”
封万刚顿时失声。
“我遇到一个人。”
“继续。”
封万刚命令完,自己也寻了禅椅坐下。已上了些年纪的他动作稍慢,等坐下了还没听到儿子讲话,不免急躁:“是什么开不了口的话?”
“是很重要的人。”封路凛答。
紧接着,他继续说:“但我发现,我连我家的住址都不能告诉他。很多我知道的事情,都要隐瞒他。甚至连我的过去、我的未来,都不能让他了解。话说重一点,我连最基本的’真诚’都做不到。”
这一段话,看似是说给封万刚听,其实封路凛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太久,难以抒发,如今找了个发泄点,他更是压抑不住了。
他本就是表里不一、野性暴躁的性格,面对直率且善良的风堂,封路凛觉得自己好像携带一身“脏污”与谎言。
无处可藏。
“你不需要被了解,封路凛。”封万刚这才抬眼仔细打量自己的儿子,暗暗施威:“这座城市,只是你的落脚点,不是归处。落叶归根,根在何处,你明白吗?”
“老家是老家,没有错,”封路凛说,“但是,’人’在哪里,难道不是更重要么?”
他走至禅椅边,指尖发疼得厉害。
“我这一年的表现很不错。上级有表彰,也上过正面新闻。”
调过来才一年多,父亲又忙着让自己回老家任职。他这一年切身体会,也深知这一行的危险性。
长期路勤,极易发生交通事故,又淋雨吹风,日晒雪打,呼吸于汽车废气和尘土之中。
再加上他们值班加班可谓是家常便饭,生活极其没有规律。
几乎一名交警工作好几年下来,常见疾病除了风湿、关节炎,还有结膜炎、咽炎。
更有些长期处于站立状态和紧张情绪下的交通工作者,都患有结石病或者高血压。
还不提行凶报复、暴力抗法等屡屡发生的社会情况。
光近来四年,全国因公牺牲的交警就有两百四十多人,最突出的风险就是二次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