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一脸茫然,他们在这过的日子说好听是与世无争,说难听就是与世隔绝,每天饿了就泡面,困了倒头就睡,连景仁都丢了定时定点的工作,这种生活别说过一个月,只要七天就差不多是半个废人了,不知今夕是何夕。
&ldo;就是今天。&rdo;景宸记得清楚,他此刻摸着疗养舱的舱门就像在床上抚摸哲容的身体,看着浸泡在营养液里尖锐的倒刺就像注视哲容湛蓝的眼睛。
苏颖打了个寒噤:&ldo;你弟弟眼神跟头一年没沾荤腥的狼一样。&rdo;
&ldo;嘘。&rdo;景仁拍了苏颖一把,这个女人三小时不管嘴上就没了把门的,满嘴胡咧咧。
景宸突然贴近疗养舱,然后比刚刚那微弱的一声更加清晰,一声清脆的咔擦声。
他儿子破壳了!
景宸立刻回头,伸开胳膊老母鸡似的挡在疗养舱前面,瞪着景仁和苏颖:&ldo;出去!&rdo;
景仁和苏颖还没反应过来,景宸背后传出一声更大一点的咔擦声,景宸跺着脚自己过去把人往外推:&ldo;孩子要破壳了,出去出去。&rdo;
&ldo;这说曹操曹操到,这就出来了?&rdo;苏颖和景仁被推出房间的时候,苏颖还抻着脖子想看看虫族幼崽破壳到底是什么样子。
门毫不留情地隔绝掉了崽子伯伯和伯母殷切的眼神。
苏颖十分失望:&ldo;就算破壳,也没必要把我们推出来吧,想看。&rdo;
景仁虽然也很好奇,而且那里头还是他大侄子,可是秉持着作为大哥的稳重态度,把苏颖从门上拽下来。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景宸回到疗养舱边时,骨翅已经打开了两个手掌宽,那张一个月没见到的脸就那么和他隔着一层透明舱门相望,哲容无声地叫了一声雄主,但是并没有着急出来,他怀中的幼崽还没有彻底破壳出来。
景宸也垂下头去看虫蛋,蛋壁上已经出现了好几道裂纹,但看上去小虫崽的力气不是很大,没有一块裂纹是彻底破开的。
虫族很少会有看到幼崽破壳的雄虫,雄虫在雌虫怀孕前期和后期几乎与雌虫形影不离,但在怀孕后期就不是很需要雄虫再去提供精神力,只是为了幼崽的心理健康,雄虫还是会尽量多与孕后期的雌虫相处。
再到孵化期,那就完全是雌虫的事了,如果是雄崽,雄虫大多会在破壳日守着,等着第一时间见一见自己的小雄崽,但如果是雌崽多半,雄虫都只是提前取好名字,并不会亲自到场。
虽然景宸而言,大概雌崽雄崽都会来等着孩子出来,可到底未来他们是生活在虫族,他更偏向于生出来的是雄崽。
景宸是能改变自己的看法,在经历过生死后,也在尽量避免自己不以虫族普遍价值观中的雌虫与物品等同的态度来对待哲容,但他说出去在虫族声望高,可一个再高度声望的人也并无法改变虫族的大环境,改变虫族已经延续了数万年的价值观念。
或许等到将来,雄虫数量越来越多,相应的在种族中的地位也会下降,到那时,才算是能真正考虑探讨雄雌平等的时候。
景宸和哲容都默默看着虫蛋,若是外力来帮助幼崽破壳,对幼崽并没有好处,所以哪怕艰难,时间漫长,景宸和哲容也只能默默等着。
等到他们的幼崽从壳里伸出第一只爪子,或是一只白嫩的指头。
最终破开蛋壳的,的确是一只小小的,甚至还没有哲容骨翅上一根倒刺大的,纯白色的虫爪,那一小块蛋壳被小小的爪子捏碎,景宸甚至不敢吐气,一口气一只憋到这只小虫爪捏碎捏出一个足够伸出一整个胳膊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