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的屯长换成了孙光宗,他又与自家从上辈就不和,这事儿有些不好办。
大妞一边思量着,一边转身回了家。现在这时候,正是鱼儿生长的时候,到小溪里去网,定能网到许多鱼苗,而且再过几日,鸡鸭也该孵崽了,正好捉几只小鸭养上。现在离夏旱还有段时间,这时候畜上水,水将泥滩整个的泡软,等小溪里没水的时候,水塘也正好能兜得住里面的水,不会渗进地下。这么好的事儿,就算孙光宗挡在眼前了,也得试它一试。
回到家,已是傍晚几个小的该散去的时候了。他们正都聚在坡上,只等大妞一回来,就好各自回家吃饭去。与几个小的招呼过了,又叮嘱他们回家了注意一下身上的伤,众人才散去了。
大妞与有根回家,把兔子和羊喂上,便开始烧火做饭了。
大妞一边做着饭,一边又想,现在这也进了四月了,眼见着兔子和羊吃得多长得肥了起来,一进五月,怕是就该配崽子了。这事儿也得趁着农忙前去找一趟老孙头。他上回说的认识家里养羊的农户呢。
吃罢饭,时候还尚早。泥滩的事缠绕在大妞心里绞得她坐不住,寻思着不如就今晚去一趟孙光宗家吧。咱们与他又没啥仇怨,是上一辈之间的不和,这种事儿总不能也一辈儿一辈儿的传下去吧?
想着,大妞收拾了一下衣服,对正在那儿削尖竹的有根道:&ldo;你在家看家,我出去趟儿,一会儿就回来。&rdo;
&ldo;姐,你上哪啊?&rdo;有根抬起头,这么晚了,还要去哪折腾哩,又不是要去泥滩捉跳跳鱼。
&ldo;去一趟孙光宗家。跟他商量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你在家好好看家。&rdo;说着,大妞已出了屋子,顺手把院门儿关上了,下坡朝南走了一段儿,才往东拐去。
孙光宗家住在孙家屯儿往东的最后一排,兄弟三人的院儿紧挨着,孙光宗的院子最靠南,往北依次是老二,老三家的院子。孙光宗家除了主屋,还有个东厢,西边儿养着家禽,此时主屋与东厢都静悄悄的,从屋里透出柔和的油灯光。
大妞在院外顿了顿,压着嗓门儿喊道:&ldo;孙屯儿长在家么?&rdo;
&ldo;谁呀&rdo;屋里应声响起了走路的声音,接着&lso;吱&rso;的一声屋门开了,走出个披着外衣,手里端了个木盆的婆娘,正是孙光宗的妻子。她仔细的瞧了瞧,才看情是大妞,先是一怔,随即拉了拉脸:&ldo;啥事?&rdo;
&ldo;孙屯儿长在家不?我找他有事商量哩。&rdo;大妞觉得,刚刚她不知自已是谁时,那一声&lso;谁呀&rso;还是很热情的,再说孙光宗做屯长之后,做事也确实挺有分寸的,叫屯儿里人也挑不出个不是来,这次自已要泥滩,就算两人的上辈不和,也应该不会为难于她吧?
孙光宗的妻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大妞,虽然屋里映出的灯光照不清她的表情,但能瞧出来她的眼神一直是斜着的,只见她打量完了大妞,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ldo;是公事吧,这时候早已下了公事时间,都该上炕睡觉了的,你有啥事儿,明儿再来吧!&rdo;说着,往旁边泼了木盆中的水,就要回屋,连院门都不给大妞开。
&ldo;婶儿……&rdo;大妞正要说什么,屋里传来孙光宗的声音:&ldo;谁啊&rdo;
孙光宗妻子没好气的喊了一句:&ldo;卫大妞!!&rdo;
屋里的声音明显一顿,又道:&ldo;这么晚了,有啥事哩?&rdo;
&ldo;谁知道啥事,反正是公事。整天介儿的就你事多,做个破屯儿长,大晚上的也有人找上门来,真是不够叫人烦心的!!&rdo;孙光宗妻子一边埋怨着一边进了屋。
大妞站在院外紧盯着亮灯的主屋,过了半响,才传来孙光宗的声音:&ldo;公事就要有办公事的时间哩。这都上了炕了,明儿再说吧。&rdo;话音一落,屋里的灯就熄了,接着,东厢里亮着的灯也熄了。
见他们不肯开门,大妞只好转身往回走。姐弟今儿饭吃得有些早,大妞合计着不如趁早定下了泥滩的事,才跑来孙光宗家的。可他家却睡下了,现在又没农忙,不干活儿不出力的,哪有睡得这么早的?明摆着是不想管她的事。大妞咬咬牙,反正明儿得再来一趟,他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若是他不卖那块泥滩给自已,也得讲出个正当理由来,要不,这事儿有评理的地方!!
回到家,有根忙凑上来问大妞:&ldo;姐,你去干麻了,这么快回来了?&rdo;
大妞脱鞋上了炕,把泥滩的事情跟有根仔细的说了说,这事若是能办成了,自是有好处没坏处,有根听了当然也高兴,只是他虽年纪小,却也懂得不少事情,有些担忧地:&ldo;姐,这事怕是孙屯长不能答应吧?他家与咱家一直不好哩。你刚去了,他咋说呢?&rdo;
&ldo;他没说啥呢,叫明儿再去。&rdo;大妞拾起针线,就着油灯补起有根破了的衣裳。
有根垂着长睫毛,似大人般叹了一口气:&ldo;那就是不愿意哩。不过,明儿还是得去一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