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方子铮正在调弄一包中药,见大妞进来了,忙道:&ldo;你回来啦。有根病了,大夫说是染了风寒,烧得厉害,你快瞧瞧吧。&rdo;
大妞伸手摸了摸有根的额头,滚烫的她心惊。低头仔细的望向躺炕上的有根,他紧闭着双眼,脸色已经苍白起来,满脸细汗,细眉微皱着,细若蚊蝇地说了一句:&ldo;姐,我没事儿……&rdo;
&ldo;你在这照看着,我去把药煎一下。大夫的诊费和药费都还没给,一共一百五十文,我好不容易央着才开出来了药。&rdo;方子铮说着,包好调弄好的中药,就要往外走。
&ldo;等下。&rdo;大妞忙叫住方子铮。发烧可不是小事情,若长时间不把温度降下来,人是会烧坏的。这些中药等熬好了再给有根喝下去,等到起效时,恐怕最早也得晚上了。再说这些是治风寒的药,又不是治发烧的。大妞当机立断地道:&ldo;把田振林叫进来看着有根,我去煎药,你赶紧去王屯儿酿酒的那家去买斤白酒过来。&rdo;说着,从怀里掏了二十文钱塞给方子铮。
&ldo;白酒?&rdo;方子铮一怔,却还是应了一声:&ldo;好。&rdo;他心里明白,大妞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自已照做就对了。
方子铮前脚刚走,孙田和方子然就回来了。大妞指挥着两人烧上一锅水,自已则在院儿里支了个小炉,从孙家借来了瓦罐把药煎上。
等锅里的水开了,大妞把煎药交托给几个小的,她则拧了毛巾给有根热敷上,又喂有根喝了几口热水,守在一旁与他轻声说着话儿。
不一会儿,去买白酒的方子铮就回来了,他明显一路上是用跑的,气喘吁吁的进门,将白酒递给大妞,又等在一旁等着差遣。
大妞却道:&ldo;你先歇一会儿吧。&rdo;转身去拿了一只饭碗来,把白酒倒进碗里,伸手撸过有根的胳膊,沾着白酒在他的胳膊弯上擦洗起来,擦完了一只又擦另一只,腿弯,额头,手心,这几个散热的地方均仔细的擦洗了一遍,再伸手去试有根额头的温度时,似是有所下降,大妞又倒上白酒,继续擦洗起来,直到有根睁开眼,脸色恢复了一些,再试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ldo;姐,舒服多了呢。&rdo;有根的声音听上去也有力了许多。
&ldo;退烧了。&rdo;大妞擦擦自已的额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在这发烧能烧死人的地方,若白酒不能给有根降下温来,大妞倒真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刚才着急又加上不断的帮有根擦洗,她都出了一身的汗。叮嘱一旁的方子铮先照看着有根,她转身把白酒收好了,又出院儿去瞧了一下药罐,才用锅里的热水洗了根毛巾进来,给有根换上:&ldo;咋就突然烧得这么厉害,你早晨起的时候,没啥感觉?&rdo;
&ldo;有点晕的,我以为没事儿,就没吱声。&rdo;有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ldo;姐,刚才那是白酒吧?那东西擦了一遍身子,立时就舒服了,就只是贵了一些,太糟践东西了。&rdo;
&ldo;你呀!&rdo;有根退烧了,大妞也放了心,咧嘴笑着点点有根额头:&ldo;差点连小命都丢了还心疼这白酒。你若是一感觉不对的时候就吱声儿,也不用害得子铮他们也跟着担心,你是没瞧见刚刚孙田那小眼睛儿里都挂泪花了呢。&rdo;
&ldo;嗨嗨&rdo;有根笑笑,想要起身又被大妞按回去:&ldo;你这只是退烧了,还得喝药治风寒的。外面正在煎着药呢,我再去看看。&rdo;说着,出院儿去瞧药罐子了,顺便把有根退烧的事儿跟外面几个小的说了,叫他们进屋看看。
几个小的一听有根没事了,一个个的才松了一口气,又争相进屋去看有根了。大妞正在院儿里瞧着药罐,孙大仓就进来了,脸上带着几份焦急:&ldo;淑慧,咋回事咧,我刚听刘大妈说是遇见了方子铮,他说的有根染了风寒,烧得厉害?&rdo;
&ldo;大仓哥,你来啦。&rdo;大妞忙起身将孙大仓迎进院子里,道:&ldo;刚才烧得厉害,都烫手。这会儿烧降下来了,正躺炕上跟一众小的在玩耍呢。瞧,又害你担心了。&rdo;
孙大仓听说有根无事,才松了口气,道:&ldo;咋叫害我担心哩,有根生病,我若是不担心,那才叫出奇了。诺,我匆忙中也未带什么,这些是我爹受伤时人家送的两斤小米,给有根熬点小米粥喝吧。&rdo;说着,递过来个布袋。
&ldo;那咋行哩,孙叔的东西你咋能拿来送人?&rdo;
&ldo;嗨,我爹又吃不上这些。他这些日子都恢复得跟正常人一样了,能走能跳的,要不是我们扒着,他还要跟着我娘下地干活儿去呢。你就收下吧。&rdo;孙大仓把小米往大妞怀里推了推,往里屋瞧了瞧,拉着大妞往旁上走了走,悄声地:&ldo;有根这又是瞧大夫,又是喝药的,那诊费和药费可少不了,你这儿能接过茬来吗?&rdo;
大妞心里叹一声气,大仓想得真是周到,有根若能很快好起来倒无事,若这风寒拖得时间长了,老是抓药吃,她可真要供不上了。家里年前虽赚了点钱,可最近又买这个又买那个的都已经花完了,只留了二两银子是姐弟的生活费还有有根上学堂的钱。若是抓药花得多了,大妞担心到时有根上学堂就无钱交学费了。他已经是比同龄的娃娃晚了一年上学,大妞不想再拖他一年。
见大妞这副表情,大仓心里便明白了,伸手在大妞手里放了锭银子,道:&ldo;我砖窑那边,巧兰的走带来的不适已经恢复了,这几日赚了些钱,已经把外债都还上了。这是一两银子,你先拿着用,不够再找我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