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事出仓促……
结局想必不至于如此凄惨。即便鬼蜘蛛武艺多高强,生性多残暴,应不乏其他法子因应才是。
山崎直言别想太多,这番规劝也的确不无道理,但又市总感觉有哪儿过意不去。即便遭人以天真贬之、以幼稚斥之,又市总认为该设计个不至于有任何人赔上性命的局才是。
‐‐然而,人还是杀了。
在黑绘马上写下他人名字的家伙,想必也和又市是同样心情。虽未亲手染血,但被害人仍是因一己的意志而死-心中当然不是滋味。除非能找出个噤口吞声、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的法子度日,否则注定终生折腾。别说是出于自责还是良心不安什么的,折腾就是折腾。
若是常人,理应如此,又市心想。
‐‐不过。
别忘了也有只右卫门般的恶棍。
只右卫门胁迫身分低贱者供其差遣,用毕便如蝼蚁般一把捻死。无须玷污一己之手,便鸿图不法之利夺走多条人命。
‐‐丝毫不将人命当一回事。
因为他是个妖怪?
不。
正因如此,他才是个妖怪。
瞧你这神情,严肃得跟什么似的,文作说道。
「这小伙子来到江户后,都是这副德行。瞧你一脸心事重重的,难不成是给吓傻了?」
林藏揶揄道。文作则是两眼紧盯又市说道:
「姓林的,快别这么说。京都与江户情况迥异,行事当然是谨慎为要。否则,小命可要不保。」
可是担心稻荷坂的事儿?文作低声问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林藏高声说道:
「咱们根本没留下半点儿插手的证据。知道咱们长相的鬼蜘蛛,不全都命绝了?委托这桩差事的一文字狸,和你也没半点儿关系。更何况这一文字屋仁藏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哪可能漏半点儿口风?」
事情可没这么容易‐‐又市心想。
「姓林的,你想得未免太天真了。」
「哼。阿又,别以为假正经有多了不起。管你心里是悲是怒,命该绝时终究是死。我还宁愿笑着死哩。总而言之,若要说这桩差事有哪儿露了马脚‐‐」
还不就那身粗糙的行头?林藏继续嘲讽道:
「那东西究竟是熊还是山猪?难不成是猿猴?」
那是狒狒,又市回答:
「原本是长耳那臭老头为岩见重太郎(注32)打狒狒的戏码缝制的。这回不过是在脸上下点功夫,将之改成了山地乳。事出仓促,粗糙点儿也是无可奈何。你就甭再数落了好不好?」
话毕,又市拧起一把草,朝林藏掷去。
「我可数落什么了?那行头可是要比那些个纸糊玩具要高明多了。既有毛束,又有爪子。不过,用在戏台上或许还能凑合‐‐但一般人看了,可会以为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