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小偷而是强盗吗?」
「没错,应该也不是因为时代近了的关系,总之这次的贼人是持刀闯入。与治郎一个劲儿地只顾着保护壶,嶌夫独力挺身对抗,与贼人扭打,结果被刺死了……」
凶手什么也没有偷就逃走,听说最后没有落网。
与治郎再次怀疑起弟弟赖为。
「那个时候的赖为似乎已经相当落魄了,过着三餐不继的日子。他们原本就不和,除了过去借钱遭拒的经纬,当然还有先前的小偷骚动造成的芥蒂。赖为认定自己会穷困潦倒,全是哥哥害的。虽然这怨恨真是毫无道理。」
「真的是恨得平白无故。但既然有那样的前例,他会被怀疑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样是没错。不过结果好像是冤枉……赖为遭到诬告,更深地怨恨起哥哥来了。」
嫌疑洗清之后,两人的嫌隙依然没有冰释,在兄弟之间留下了极大的祸根。
赖为几乎每天跑来本家大声咒骂,在大门泼撒秽物,极尽骚扰之能事。
「至于与治郎,更是益发厌恶这样的弟弟。而且他还失去了原本要继承家宝的长男,整个人变得疑神疑鬼……」
嶌夫的妻子‐‐淑的母亲,不仅深受失去丈夫的悲伤打击,和与治郎的生活更让她精疲力竭,最后终于卧病不起了。
「真是太惨了。」今川说。
「就是啊。遭到强盗入侵,虽然是场灾难,可是追根究柢……就是一个壶嘛。为了一个壶,搞到家破人亡。与治郎责备生病而无法做家事的媳妇是废物,说这个世上能够相信的就只有壶了,对壶更加执迷不悟。」
与治郎开始在古董界出名,似乎就是这个时候,他几乎是豁出去地到处搜购壶。其他的东西看也不看,相反地只要是壶,再怎么粗劣的货色都照买不误。看上这一点而上门推销的业者络绎不绝,碰上这种情形,就算勉强,与治郎也一定会买。
「生活……怎么维持?」
「好像将茶园一点一点地卖掉,然后是借钱。与治郎的父亲还有信用,他的长男遭强盗杀害也搏得了一些同情,也有人愿意融资给他。我想债主应该没有收回债款的指望吧……」
「后来就一直这样?」
好像……就一直靠着借贷维生。不久后,赖为满嘴诅咒地痛苦而死,淑的母亲也没能撑过来,在大战前病死了。
淑与年老的与治郎……
还有壶的生活,开始了。
「听说淑小姐那个时候才二十多岁而已。她帮人做针线活,拼命地赚钱。但是不管再怎么努力挣钱,钱也全都化成了壶。转眼债台高筑,连利息都还不出来。家中被壶占据,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然后大战开始了……」
因为身处后方,这样的生活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但与治郎下知是否禁不起长年的特异奇行,身子一下子衰弱下去,开始卧床不起。
淑的负担日益加重。不管再怎么悉心照料,老人都不感谢孙女,也完全不理会她的忠告。战争时期,搜集壶这件事也变得困难了,即使如此,老人日复一日,满脑子依旧只惦记着壶,严重的时候,甚至还会发起飙来殴打淑。
淑极端厌恶祖父。
每当空袭警报响起……
淑就祈祷炸弹掉进家里。如果深恶欲绝的祖父、厌恶亲人的可憎的自己、这令人焦头烂额的生活、充满了可恨回忆的壶‐‐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一切,能够随着隆隆巨响一瞬间炸得粉碎,那该有多么地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