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只一径往前走,一言不发。
☆、五十六
街口人群已散了,周遭摊贩收拾东西,打算挪地方。
李蒙跑得胸口激剧起伏,上气不接下气,目中金星乱跳,四下张望,不见方才那辆华贵非常的马车,耳中嗡嗡作响。
&ldo;喂!&rdo;肩头被人一拍。
&ldo;师父!&rdo;失望挂上李蒙兴冲冲的脸,他瞥了一眼青奴,转而在人群中一番搜索,不由苦笑,难过地揉了揉眼睛。
&ldo;怎了?你找谁?&rdo;青奴莫名其妙问。
&ldo;没、没有。&rdo;鼻中蹿入一股浓稠得化不开的血气,地面上方才那两人留下的血已转为暗红色,与泥沙混杂,污浊不堪。那年轻人不知道被带到哪儿去了,尸体被狗啃得不成样子,头颅滚落在尸体十数米开外,不甘而失却生命光彩的两颗眼珠,静静凝望着残缺不全的尸骸。
李蒙忽然&ldo;哇&rdo;一声吐了出来,淅淅沥沥吐了点汤水,把青奴吓得够呛,赶紧扶他到附近茶馆坐着,先要了清水与李蒙漱口。
李蒙才吐了,胃里翻江倒海的倒腾,一时也不想说话,听见青奴与人交谈的声音,他南湄话说得也不错。
&ldo;看奴做什么?奴是不是好看?&rdo;青奴转过脸来,刻意眨巴眼捏起了兰花指。
李蒙失笑:&ldo;别装了!&rdo;
&ldo;唉,人生苦短,今朝有酒今朝醉嘛,做人不要这么严肃,来,说说,刚才你看见了什么人?我听你好像叫了一声什么,是你朋友的名字吗?&rdo;
李蒙一手抵在腹间,青奴的话让他胸臆里又充斥起那股血味,耳朵里也隐约响起那年轻人的惨叫声。
&ldo;李蒙!&rdo;青奴握住李蒙略抖颤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脸。
李蒙目中闪过一丝茫然,渐渐现出清明,不大舒服地说:&ldo;见笑了,我从来没、没见过这样的场面。&rdo;喉结滚了滚,李蒙仍觉得有点想吐。
&ldo;你那朋友把你藏得太仔细,要是常常上街来转,这样的事多了去。&rdo;青奴道,&ldo;你没见那些摊贩,谁也不以为怪么?&rdo;
&ldo;就没人管吗?&rdo;
&ldo;谁管?&rdo;青奴嗤笑道,&ldo;作践人命的,正是护卫大都十万百姓的国君亲卫,大水还能冲了龙王庙不成?何况,那四个,根本不是南湄人。南湄人颧骨高,那四人颈子上的刺青,是最下等奴才会有的印记,是下下下等民。&rdo;
李蒙搭在桌面上的指尖跳了跳,&ldo;是大秦人吗?&rdo;
青奴嘴角一丝弧度,没有说话,茶馆小二奉茶来,青奴将李蒙的递给他,劝他喝两口压惊。
李蒙只抓着茶碗愣怔,片刻后霍然站起。
&ldo;干什么?坐下!&rdo;那一刻青奴的语气含着说不出的威严。
李蒙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觉得一股愤怒冲上了头,脑中一片火热,像是要迸溅而出的火星子,总要做点什么。滚烫的茶水泼在了袍子上,李蒙坐下来,咬牙道:&ldo;不做什么。&rdo;
青奴要来布巾为他擦干衣服,不轻不重碰李蒙的大腿,李蒙不自在地向后撤,&ldo;我自己来。&rdo;
&ldo;方才你看见了谁?那辆马车,车辕上烫着皇族的徽记,不是寻常百姓能坐的。车中坐的人,十有八|九是皇室的人,要是你真要找住在皇宫里的人,兴许,我能帮得上忙。&rdo;
&ldo;你能?&rdo;李蒙霍然睁大了眼睛。
&ldo;可以一试,但要看,值不值得。&rdo;青奴唇边现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李蒙这时候才忽然想起,是青奴让他陪着出来,说可以告诉他一些事。现在事情没套出来,再要对青奴别有所求,倒像被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