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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第1页）

联想到那日在酒席上，他急着见赵洛懿，只想赶紧打发了梼杌了事。两个孩子，尤其是阿汀还叫了他一声，被安巴拉及时打断，来龙去脉已然一清二楚。

&ldo;梼杌给你们两个小孩下毒，以此要挟你们，不要透露口风，也不要阻止他做事。&rdo;李蒙遍体生寒，他本来不想问了，毕竟一切已经显而易见，赵洛懿不在十方楼，多半就是被梼杌赶走的，他现在吃药，身子弱，随时可能倒在路边，发生任何事都有可能，丧命是最容易想到的。

&ldo;李大哥，你师父被他师兄送走时我们都不知道，知道的时候，也不晓得要上哪里去找人。而且我和孔孔都中了毒，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离开十方楼。&rdo;阿汀急得快哭出来，想为自己辩解，却又心虚。她怎么能说，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她还是害怕，那嗓音里俨然已经带了哭腔，&ldo;我差一点就警告你了……&rdo;

&ldo;你没错。&rdo;不是出于善心安慰阿汀，而是李蒙这会子头脑清醒了不少。这群人虽是朋友，但论到底，和赵洛懿非亲非故。他笑了笑，那神情有一丝恍惚，说话仿佛梦呓般轻飘，&ldo;我师父一生运气不佳，他娘骗他帮她解脱，让他背负一生杀母之名；他父亲不要他；他兄弟利用他；太师父生前有无数次机会将楼主之位当着众人的面传给他，却非要留下遗嘱。&rdo;李蒙眉峰抽搐了一下，&ldo;你们对他已算得上仁至义尽。你不要怕，我不会迁怒你。我把你带到大秦这片陌生土地上来，也欠缺审慎。等遇到合适的人家，我会把你托付给他们，不用跟着我。&rdo;

&ldo;李大哥！&rdo;阿汀急得站了起来。

李蒙却无动于衷，他仿佛一尊泥塑木雕，身体在这里，心不知道在哪里，嘴唇犹自在动：&ldo;总之，你一个女儿家，跟着一个年轻男子总是不妥，我也不好带着你。&rdo;

&ldo;你带着我，我可以帮忙啊，我可以帮你找你师父，你饿的时候我可以帮你跑腿买东西，我会做很多事，我还会说西戎话……&rdo;阿汀急得语无伦次，满头冒汗，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

门外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ldo;你想做人家童养媳，别人还不乐意呢，我说，小姑娘，你还是跟着我的好。我是年纪大了点，可正因为年纪大了，缺个人贴身服侍，帮我跑跑腿买东西吃啦，说不定还可以去你的故乡游玩，届时你熟悉当地人，可以为我带路，帮我的巴拉物色个西戎姑娘做他的继母，巴拉，你说是不是？&rdo;

李蒙忍无可忍地打开门，冷道：&ldo;安巴拉，不管是不是我师父交代了你什么。你最好在我能动武之前离开。&rdo;

&ldo;哟，什么意思？这么快翻脸不认人？想揍你的救命恩人？&rdo;安巴拉夸张地叫道，一瘪嘴，摆出一脸无奈：&ldo;反正也不是没被你揍，你醒来就给了我一拳。看我这张帅脸，现在还发青，摸上去还很疼。可惜我背你那么远，把你从死人坑里挖出来，放蛊虫给你清余毒。&rdo;

&ldo;我身上流着百毒不侵的血，安巴拉，你撒谎的本事就这么点？&rdo;

&ldo;是百毒不侵的血，可你知道那酒中下的药，是哪儿来的吗？&rdo;

&ldo;这世上除了毒圣孙天阴，没有人可以毒死我。&rdo;话刚出口，李蒙瞳孔急剧一缩，难以置信道：&ldo;孙天阴，他给了师父很多药，都是一日三次吃。&rdo;只要一个例外。陡然一个真相打得李蒙措手不及。

&ldo;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现在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还不算晚。&rdo;安巴拉鸠占鹊巢地坐到李蒙床上，巴拉被他用布兜固定在身前，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巴拉的背，哄他睡觉。

&ldo;明告诉你，你师父还活着，只是不想见你。至于为什么，我没兴趣知道，就没问我，你自己想想怎么惹了他，平日你管他那么紧，虽然梼杌让他走，你不想想，为什么曲临寒留了下来。&rdo;

李蒙的脸色难看至极，越少人知道赵洛懿的去向，他就越不可能找他回来，为了不让自己找到，他师父宁愿拖着虚弱病体流落天涯，也不肯带一个人在身边照看。

&ldo;我唯一犯难的是，挣钱吧，我懒得动。带个孩子太费劲了，你是没当过爹。&rdo;

&ldo;你也不是巴拉的爹。&rdo;李蒙道。

&ldo;是是，你没说错，那他就是个孤儿了，等他长大了，你就这么告诉他也成，我没问题。&rdo;

李蒙想赶安巴拉出去，可方才安巴拉说的那句话，却实实在在扯动了他浑身每一根神经。

他不想看赵洛懿的手书，是想留一丝希望，毕竟在那样的时刻，他心里很不镇定，怕自己脾气上来做出将来后悔的事。现在安巴拉说他知道赵洛懿还活着，李蒙隐隐觉得，他也知道赵洛懿去了哪里，只是怕不会轻易告诉自己。

于是李蒙冷着脸，正中安巴拉下怀地许诺：&ldo;我可以给你提供食宿，朝廷有不少赏赐，我存到钱庄了，从前我师父的钱不能动，一动便会被人发现。&rdo;

&ldo;看来你还不算太笨。&rdo;

&ldo;我原本想和他去很多地方，找个地方安稳过日子，不能让他过得太差，我早有准备，我也不必全告诉你。&rdo;

&ldo;这个不归我管，有饭吃有衣穿，我这人不贪心，我们家巴拉也不能学得贪心，我得给他做榜样。&rdo;

&ldo;那你带我去找他。&rdo;李蒙知道和安巴拉谈越多越详细的条件越好，但还是忍不住直入主题。

&ldo;他知道我这个人耳根子软，又缺钱，缺钱的人最不可靠，当然不会告诉我他去哪里。不过，这封手书里，有些蛛丝马迹。&rdo;安巴拉再次拿出手书，对李蒙挑眉：&ldo;真不看？&rdo;

斟酌良久，李蒙还是伸出了手。

☆、一八四

这一找，就从元宵后找到次年夏天，每一处逗留一月有余，才能确认赵洛懿究竟在与不在。

安巴拉常常开李蒙玩笑：&ldo;这要找不着怎么办？你还能找他一辈子？&rdo;

起初李蒙总不爱搭理他。

&ldo;你这性子，倒是一天比一天闷，像是你师父的弟子。&rdo;

巴拉长大了一圈，小孩子长起来很快，常摇摇晃晃向李蒙伸出手。只有在这个时候，李蒙的紧绷绷的嘴角才会缓和一些。

巴拉喜欢骑马马，李蒙把他背起来，他就呵呵直乐，叫李蒙&ldo;叔叔&rdo;。

&ldo;你是个便宜侄儿，咱俩现在吃住都靠他。&rdo;安巴拉朝李蒙的方向努嘴，正是黄昏，碎金遍地，笼罩住水乡永阴。

桥下的馄饨摊子映入李蒙的眼底，他站在桥上，背脊笔直，想起大半年前中毒，他也是遍寻赵洛懿不得。人头攒动着向桥下涌去。

李蒙要了碗馄饨，安巴拉大大方方带着巴拉自便，要了三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