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表板上的时钟显示着十点三十二分。奈德&iddot;波蒙特关掉车灯,有点僵硬的下了那辆别克。风卷着雨不断的轰击着树、灌木丛、土地、人、车。透过雨和树叶,山下有不规则的小片黄色光微微发亮。奈德&iddot;波蒙特颤抖着,试图把雨衣拉得更紧,开始穿过湿透的灌木丛,朝山下的小片光亮处踉跄而去。
背后的风雨推着他朝山下的光亮处走,到了山下,他逐渐不再僵硬,所以即使步伐踉跄又摇晃,且老被脚下的东西绊倒,不过他还是努力走稳,不断的往目标移动,虽然步履不定,但还算敏捷。
不久他脚下出现一条小径,他转上去,这会儿他完全没法仰赖视力,部分靠着脚下的黏稠,部分靠着两边扫过他脸上的树丛而保持方向。小径引他往左走了一小段路,然后转了一个大弯,带着他来到一个水声湍急的小峡谷边缘,在此又转了个弯,来到一栋建筑的前门,黄色的灯光亮着。
奈德&iddot;波蒙特直接走向大门,敲了敲。
一个戴眼镜的灰发男子打开门。他带灰的脸色和善,透过玳瑁框圈着的镜片望出去的不安眼睛是灰色的。身上的褐色西装很整洁,好料子,不过剪裁并不流行。颇硬挺的白色领子一侧,已经有四处被水滴浸出浮泡。他扶门让一边说,&ldo;进来,先生,进来躲雨。&rdo;声音即使称不上不热心,也算友善。&ldo;这种夜里出门真辛苦啊。&rdo;
奈德&iddot;波蒙特头低下不超过两吋,一鞠躬踏进门。他置身于一个大房间,占据整栋建筑的一楼。屋子里稀少而简单的家具装潢,营造出一种无所矫饰而令人愉悦的原始气氛。里头有一个厨房、一个餐室,还有一个客厅。
欧珀&iddot;麦维格从壁炉一角的脚凳上起身,颀长的身子挺立着,丧气而敌意的双眼盯着奈德。波蒙特。
他摘下帽子,开始解开雨衣钮扣。其它人此时才认出他。
开门的人说道,&ldo;怎么回事,这是波蒙特!&rdo;一副怀疑的语气,睁大眼睛看着薛得&iddot;欧罗瑞。
薛得&iddot;欧罗瑞坐在房间中央面对壁炉的一张木椅上。他恍惚的对着奈德&iddot;波蒙特微笑,用微带爱尔兰腔的悦耳男中音说,&ldo;可不是吗?&rdo;接着又说,&ldo;你好吗,奈德?&rdo;
杰夫&iddot;贾德纳咧嘴笑大了猿脸,露出美丽的假牙,红色小眼睛几乎挤得看不见。&ldo;耶稣在上,红毛仔!&rdo;他对着坐在身边凳子上那个阴沉的粉红脸颊小伙子道,&ldo;小橡皮球又弹回来了。我不跟你说吗,他就喜欢我们把他那样砸来砸去的。&rdo;
红毛仔对着奈德&iddot;波蒙特皱皱眉头,低吼了几句房间那头听不清的话。
&ldo;那就好。&rdo;欧罗瑞微微转头,向凳子上的两个男人说:&ldo;你们两个明天可以回城里了。&rdo;他又转回来面对着奈德&iddot;波蒙特,和蔼的解释道:&ldo;除非确定你不会死,我们就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不过攻击这种小罪,我们倒是无所谓。&rdo;
奈德&iddot;波蒙特点点头。&ldo;那还要我肯费事,出面为这事儿作证,不过别忘了,我们的朋友杰夫还因为威斯特的命案被通缉。&rdo;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定定看着壁炉里燃烧柴火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邪恶的光芒。他眼光往左看着马修斯时,眼中只剩下嘲弄。&ldo;不过我当然可以这么做,让马修斯惹上窝藏逃犯的麻烦。&rdo;
马修斯赶忙说:&ldo;我没有,波蒙特先生。一直到今天我过来,才晓得他们在这儿,我跟你一样吃惊‐‐&rdo;他忽然停了下来,一脸恐慌,对着薛得&iddot;欧罗瑞哀号:&ldo;你知道我很欢迎你。你知道的,但我的意思是要‐‐&rdo;他的脸被一个突来的开心笑容点亮了‐‐&ldo;是要表示,我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帮你,没做任何要负法律责任的事情。&rdo;
欧罗瑞温和的说道:&ldo;是,你帮我的时候是不知道的。&rdo;他出奇清澈的灰蓝色眼睛一无兴趣的看着那位报纸发行人。
马修斯的笑容逐渐敛去,失去了原有的开心。他烦躁的用手指拨弄领带,躲着欧罗瑞的目光。
马修斯太太对奈德&iddot;波蒙特甜甜的说道:&ldo;今天晚上大家都好无聊唷。你来之前,我们都无聊死了。&rdo;
他好奇的看着她。她的暗色眼珠明亮、温柔、诱人。在他的审视下,她卖弄风情的微微低下头,双唇抿紧了些。她的嘴唇薄薄的,被口红染得太暗,但唇形很美。他向她微笑,起身,走向她。
欧珀&iddot;麦维格盯着眼前的地板。马修斯、欧罗端和两个凳子上的小伙子则都盯着奈德&iddot;波蒙特和马修斯太太。
他问,&ldo;什么事让他们如此无聊?&rdo;说着坐在她面前的地板上,双腿交又,没有正对着她,他背对炉火,一只手撑靠在身后地板上,脸朝着她斜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