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背上这些印记,于秋凉就有种微妙难言的感觉。从迟渝给他看的那几份协议书推断,红皮鞋是违背了和路怀明之间的协定,如果她要照协议书上所说的做,那她不可能同于秋凉有过多接触,更不会求着于秋凉帮她。路怀明是被红皮鞋利用了,这女人看起来无辜又可怜,实际上她从最初就抱有欺骗的打算。
路怀明想欺骗于秋凉,未曾想自己也被红皮鞋所欺骗,但不管怎样算,始终被骗的可怜虫还是于秋凉。他亏得很,他都没骗过人,一直是别人在骗他。
骗人者恒被骗,于秋凉叹了口气,想开了。早在他学会撒谎的那一刻,他就该想到迟早有一天要深陷泥潭。
太亏了……太亏了。回头得找个倒霉蛋骗上一骗。
无知的人最幸福,起码他们可以一辈子活在温柔的假象里,永远不必面对残忍的现实。一旦知晓初见是别有用心的安排,那么后续所发生的一切,无论是不是别有用心,也都变成了别有用心。现在于秋凉回忆起余夏生对他的好,总感觉那是心机的表现,余夏生这个魔鬼,他是个心机怪,说不定他每天都在谋划着怎样欺负小孩。
背上的黑印仿佛会受于秋凉的情绪影响,只要于秋凉一动怒,它就变本加厉地疼痛起来,非要让于秋凉无法忽略它的存在。于秋凉嘶嘶抽着气,再也不想看到和迟渝有关的东西。他把短信删了,强忍疼痛从床上爬下来,谁知在这时候,余夏生这神出鬼没的王八蛋竟然推开了门。
&ldo;不舒服了吗?&rdo;余夏生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乍一看像是在抽烟,待到看清以后,就会感觉他十分幼稚,有种返老还童的意味。于秋凉白他一眼,没有回答,他不是很想和余夏生对话。他开始盼望开学,还是宋词然比较傻,不会带着那么多心思来骗他。
余夏生热脸贴冷屁股已经贴习惯了,只要于秋凉还没说让他滚蛋,他就赖在于秋凉的卧室里不走。他坐到于秋凉身边,习惯性地撩起对方的上衣,刺破手指在黑色的印记上抹了几滴鲜血。红色的血和黑色的印记配到一起,在于秋凉的背上显眼地横着,如果不是它会消退,看上去还真像一块纹身。
于秋凉一下一下地抽着气,却不是因为疼,而是想膈应余夏生。看吧,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来找我,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余夏生感觉出了他的意思,暗地里皱了皱眉,过了片刻又说:&ldo;你有话直说就好了,阴阳怪气做什么?&rdo;
&ldo;还行,终于觉得我阴阳怪气了。&rdo;于秋凉真的阴阳怪气起来,莫名其妙一句话砸到余夏生脑袋上,直叫人分辨不出他话中真味。余夏生凭借着多年来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的经验,判断出于秋凉是生气了。
可他到底在气什么?
&ldo;你生什么气?&rdo;和于秋凉不同的是,余夏生擅长直截了当地去问别人问题,他不喜欢在心里留疑问,因此每当有一个问题出现,他就要立马将其解决掉。于秋凉被他太过直接的问话方式噎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闷闷地笑。
不笑还好,一笑就更加奇怪了。余夏生愣了半晌,也没分出他这阵笑是出于开心还是出于愤怒。于秋凉背对着他迅速地翻了翻手机通讯录,刹那间某个熟悉的名字掠过余夏生的视野,他猛然回神,伸手按住了于秋凉的肩。
&ldo;干嘛?滚蛋,出去玩儿去。&rdo;于秋凉把他的手拍下去,在他面前关了手机,小黑猫从门缝里钻进屋,扒着床沿喵喵叫唤。它又饿了,它一天吃多少也吃不饱,若是喂它多吃一些猫粮,怕它要变成大肥猫,若是不让它吃,它就表现出肉眼可见的萎靡不振。余夏生瞅了于秋凉一眼,不用他说,就自觉地抱起了小黑猫,到外面伺候猫主子吃饭。
想他这一生地位高过低过,但从来没有沦落到今天这地步:不光要伺候猫主子,还要伺候个熊孩子。
也没有什么地方,是对不起这小子的吧?
余夏生越想越奇怪,他回头朝于秋凉紧闭的房门张望一眼,偷偷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号码。现代化的通讯工具是人们交流的利器,他们使用手机的频率比使用其他工具的频率要高出许多,并且高科技已经普及到了鬼界,不论大鬼小鬼新鬼老鬼,都有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
正抽着烟的某只鬼吐出一个烟圈,接了余夏生的电话:&ldo;喂?&rdo;
第97章三月
走进考场看到谢江月坐在自己前排位置的那一刻,于秋凉的内心是拒绝的。先前迟渝说要把谢江月扣留在他家里当人质时,于秋凉还以为他真把谢江月扣了下来,甚至想象出了开学以后隔壁班全体师生心急火燎的模样,结果到了开学那天,竟然无事发生。
发现隔壁班的同学们有说有笑的时候,于秋凉不禁对这个社会的人情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难道谢江月人缘极差,差到她丢了也没人在意?他带着这个疑惑度过了一整晚,到了第二天,却发现隔壁班的学生有说有笑是正常的,因为谢江月根本就没有失踪。
妈的,全天下所有人都在骗他,不管是迟渝还是余夏生,他们的嘴里都没有几句能听的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于秋凉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发泄似的画出一根根一团团狂放粗野的线条。逆境总是能够激发人们的创造力,如今于秋凉身在逆境,随手画出的线条竟然有毕加索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