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理问题,或者说宇宙学问题太难解决了。尽管我很想做这件事,但却根本提供不了任何定位的数据。然而经过尝试,我们也收获了惊喜,对我来说更是个骇人听闻的发现。我不仅仅在做空间旅行,而且穿越了时间。首先,在非常发达的类地人类的天文学看来,像类地太阳和太阳系的太阳一样成熟的恒星非常罕见。但是,地球天文学认为这种类型的恒星在银星系中是最普遍的。怎么会这样呢?接着我又有了一个颇为令人困惑的发现。类地天文学家所知的银星系和我所能回忆起来的地球天文学家所知道的银河系完全不同。在类地人类看来,伟大的恒星系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扁平。我们的天文学家告诉我们,它看起来像一个圆形的饼干,宽度是厚度的五倍。在他们看来,银河系更像个小圆面包。我自己也常常因在类地星球看到天空中的银河那么宽阔那么模糊而感到十分吃惊。我也诧异于类地天文学家认为银河系内部包含了很多还没有坍缩成恒星的气态物质。在我们的天文学家看来,银河系中几乎全是恒星。
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飞到了比想象中更遥远的地方,实际上已经进入了别的更年轻的河外星系?可能在完全黑暗的那段时间,当天空中的红宝石、紫水晶、钻石全部都消失的时候,我已经加速穿越了星系际空间。在一开始,这个看起来是唯一的解释,但是某些事实让我们不得不否定它,而去相信一个更诡异的解释。
把类地人类的天文学和我记忆中的关于地球天文学的点滴碎片放一起进行对比之后,我发现他们所知的包含所有星系的宇宙和我们所知的整个宇宙并非一模一样。跟我们所知的星系相比,他们所知的星系普遍呈现圆胖的形状,而且更加气态化、更加原始。
而且,在类地星球的天空里,有好几个星系挨得非常近,即使是用肉眼看,也能看出是无数耀眼的光斑。天文学家表示这些所谓的&ldo;宇宙&rdo;与母&ldo;宇宙&rdo;的距离比我们的天文学中最近的还要近很多。
摆在布瓦尔图和我眼前的真相使我们大惑不解。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我不知为何得以逆时间之流回溯,着陆在遥远过去的某一天,那个时候,绝大多数的恒星还很年轻。类地人类的天文学中有许多星系挨得都很近,这可以通过&ldo;宇宙膨胀说&rdo;[1]理论来解释。我知道这个惊人的理论不过是种假设,而且远未完善;但是最起码这儿又多了一点奇特的证据,证实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理论是成立的。在早期的时代,星系当然是挤在一起的。毫无疑问,我被送到了一个已经发展出人类阶段的远古世界上了,那个时候原始地球都还没有从恒星的子宫中分娩出来呢。
我彻底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家万年的时候,忆起早就抛到九霄云外的一个事实,虽然古怪得有些出奇,但至少也算是一种可能性。我大概是死了。我现在又迫切地想要回家了。家始终是如此鲜活,如此亲近。即使它现在跟我的距离要用秒差距[2]和永世来衡量,但它似乎一直触手可及。当然,如果我是醒着的,应该会发现自己依然站在我们星球的山颠。但我不会醒来了。我通过布瓦尔图的眼睛,我仔细研究着星象图,翻阅着外星书籍。当他抬头的时候,我看到在我们对面站着一个人类的漫画形象,青蛙一样的脸庞几乎不能算一张脸,鸽子一样凸起的胸膛完全赤裸着,覆盖着绿色的绒毛。红丝灯笼裤鼓起在纺锤形的小腿四周,裤管塞在绿色长丝袜里。在地球人看来,这个生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但在类地人类的眼中,她却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我通过布瓦尔图和善的眼睛观察她,发现她真的非常漂亮。对于一个早已习惯类地星球的人来说,她的特征和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聪明才智。显然,如果对这样一位女士能心生爱慕,我一定早已不是我自己了。
要陈述我们为了更精确地控制星际旅行飞行而进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一次又一次试验,那一定是冗长而乏味的。我只需说,在经过了多次冒险之后,我们掌握了随时从星球起飞的本领,学会了通过我们的意志就可以定位我们的航行方向,在星星之间自由穿行。我们俩一起工作,似乎更加容易更加精确,其效果比任何一方单打独斗做太空飞行要好的多。我们脑力的团结一致似乎使我们的太空飞行更加有把握。
发现自己身处无尽的太空,周身包围着黑暗和星星,但是始终和一个看不见的同伴有亲密接触,是一种很奇怪的经历。天空中闪耀的灯在我们身边一闪而过,我们畅想着共同的经历,讨论着我们的计划,分享着关于各自母星球的记忆。我们时而用我的语言,时而用他的。有时我们根本就不需要交谈,只要分享我们两个人头脑中的想象就足够了。
无实体地飞行在星球间一定是最畅快的体育运动了。这并非没有危险;但是我们很快就发现,它的危险来自心理而非身体。在无形体的状态下,根本不用担心和别的天体相撞。在我们刚刚开始探险的时候,有时,我们会意外地一头撞向一颗恒星。恒星的内部自然灼热难耐,但是我们的经历只能用太棒了来形容。
这项运动的心理危险却非常要命。我们很快发现沮丧、精神疲惫、恐惧都会削弱我们的飞行动力。我们不止一次发现我们在空间中定格了,就像一艘被遗弃的船漂浮在海洋上一样;恐惧随困境应运而生,我们没有办法挪动一步,直到我们经历了绝望的各个阶段,我们不再漠不关心,而是进入了哲学境界的宁静之后,恐惧才会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