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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因此，对谢安与曾国藩来说，围棋都不过是&ldo;矫情镇物&rdo;的道具。不幸的是，谢安穿了一双木屐，倘若如鄙人此刻足下踏一双塑料拖鞋，再怎么内心狂喜，都不致露出&ldo;屐齿之折&rdo;的破绽，更不必被後辈如房乔者阴阳怪气的说闲话。曾国藩则是&ldo;草鞋没样，边打边像&rdo;一族，无齿折之虞，有藏拙之妙，故能将围棋的宣传功效发挥到极致，成就一段美谈。

蒙汗药?拍花?汉奸

水泊梁山的好汉们利用&ldo;蒙汗药&rdo;，劫走生辰纲；七侠五义亦曾以&ldo;密魂药&rdo;屡建奇功。同治九年，曾国藩办理天津教案，就遭遇了似乎只存在于小说的&ldo;迷药&rdo;。

其时，天津民间哄传法国传教士配制出一种迷药，每日清早在望海楼教堂门口散发给市井无赖，令其&ldo;外出拐人&rdo;‐‐简称&ldo;迷拐&rdo;；拐回来後，则&ldo;挖眼剖心&rdo;，&ldo;用以配制某种特效药&rdo;‐‐称为&ldo;采生折割&rdo;。这年五月，有人发现教堂内抬出的棺材内有婴儿尸体，且有&ldo;一棺装运数尸者&rdo;；于是，二十三日，大批市民齐聚教堂前，要求惩办凶犯。法国领事丰大业紧急约见通商大臣崇厚，要求他派兵弹压，丰氏并于会见时鸣枪恫吓，更在归途中枪击天津知县刘杰，误伤随从。示威群众悉知此情，怒不可遏，当场将丰大业&ldo;殴毙&rdo;，并放火烧掉望海楼、领事署等洋楼，打死教士、商人共计二十人。法、英等七国立即提出抗议，并调遣军舰到天津、烟台一带示威；清廷立命直隶总督曾国藩从保定赶来处理此事。

极短时间内，曾国藩便掌握了案情，理清了头绪。丰大业激怒群众，市民因而放火杀人，事实昭然；但是，此案却不能简单定性为聚众暴乱。若此前洋教士真的支使无赖进行了&ldo;迷拐&rdo;、&ldo;折割&rdo;等犯罪行为，则不但此次事变情有可原，且可对入华传教的洋人进行刑事追诉。而要求证&ldo;迷拐&rdo;、&ldo;折割&rdo;等事的真实性，则教堂是否配发迷药、进行折割的细节，十分关键。故曾国藩认为：&ldo;此两者为案中最要之关键。审虚，则洋人理直；审实，则洋人理曲&rdo;。一开始，涉案人员招供：迷药来自教堂，拐人用于配药。但是，曾国藩亲自审讯，却发现这些犯罪嫌疑人曾被&ldo;稍事刑求&rdo;，都有不同程度的&ldo;跪伤、棒伤、踢伤&rdo;；再就采生折割的细节进行详讯，一众人犯的供词漏洞百出，卯不对榫。最可笑的，是传说教堂内有坛子浸泡了幾十枚眼珠，实地勘察，却发现不过是两坛腌葱头。後又查出&ldo;一棺数尸&rdo;，俱属病亡贫民，并非教堂致死者。由此可知，教士并未做出&ldo;折割&rdo;活人之事。但是，教堂是否派人&ldo;迷拐&rdo;民众，却未因此澄清。

教案发生前，曾国藩就已接到过迷拐案的报告：&ldo;保定、河间现皆获有迷拐之犯，而江南近日亦闻有此匪&rdo;；而涉案人犯对教堂派发迷药一事，却坚持前供。那么，法国神父与蒙汗药，到底有没有关系？

歌云：&ldo;我就象那花一样，在等他到来。拍拍我的肩，我就会听你的安排&rdo;（田震《野花》）；这句歌词说的是，&ldo;我&rdo;在等&ldo;他&rdo;，却被&ldo;你&rdo;给&ldo;拍&rdo;走了。清代之&ldo;迷拐&rdo;，又称&ldo;拍花&rdo;，即可用这句歌词来形容。曾国藩没听过这歌，却不妨碍他对&ldo;拍花&rdo;的了解。

教案发生前，天津曾拿获一起&ldo;拍花&rdo;案：天津某木匠店一个学徒，在城门口行走，忽被安三&ldo;自後拍其肩，伊遂昏迷&rdo;，稀里糊涂跟着安三走到西南三十里之某村。幸运的是，学徒昏然之状被村民发现，将他救下来，并将安三捉住，送到官府。安三自供&ldo;系天主教中人&rdo;，&ldo;惟问其迷药（来源），则供词闪烁，不能一定&rdo;。教案发生後，涉案人王三供称：望海楼教堂谢神父（法国人，死于暴乱）向他提供迷药，他则&ldo;每早在天主堂门外交武兰珍迷药一包，令其外出拐人&rdo;，被捉的安三，和武兰珍一样，也是王三&ldo;令其外出拐人&rdo;的&ldo;下线&rdo;。由此可见，洋教士支使本地无赖进行&ldo;迷拐&rdo;似非无因。

&ldo;拍花&rdo;案在清代并不稀见，即&ldo;拍花&rdo;所用迷药，其配方亦可考证。例如，&ldo;闹杨花、巴亚、蒙香、卤砂、山葛花、口口口&rdo;，即是配方之一种（为公共安全计，配药不宜全部列举，故用口口口代替其中某一成分）。清代刑部档案中有一件乾隆年间的&ldo;拍花&rdo;案（档案内&ldo;拍花&rdo;案件极多），与安三此案极为类似：河北文安人刘进喜，十三岁那年净了身，到庄亲王府内当太监，後因&ldo;打碎茶盅，心里害怕&rdo;，乃逃出王府，投奔别家作了佣人。一日，主人令其出外放驴，遇到一个道士，&ldo;他让我吃了一袋烟，我就迷了。他拉了我住店……我心里明白，又不能说话。他又给了我一袋烟吃，我越发迷了，他夜里就奸了我了。到第二日，将我的驴子卖了，我还糊涂，有当差人拿冷水给我吃，我才苏醒&rdo;。除了没被鸡奸，天津木匠店学徒被&ldo;拍&rdo;的遭遇和进喜一模一样。

作为勤于公务的地方长官，曾国藩稍加访查，便可对&ldo;拍花&rdo;一事了若指掌。但是，在天津教案的结案文件内，曾氏却说，教堂不但无&ldo;采生&rdo;、&ldo;折割&rdo;之事，且&ldo;无被拐情事&rdo;。要知道，除了王三的口供、安三的旧案，当日经他亲讯，业已知道&ldo;仁慈堂救出之男女，即有被拐者二人&rdo;。按：仁慈堂是隶属教会的慈善机构。这些证据恰可用以令&ldo;洋人理曲&rdo;，他却只字不提，这又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