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c夫人告诉我她丈夫在巴格达,她本人是当地最早的居民之一。
我能说什么呢?只好一再感谢并补充说我的计划尚未定下来。幸运的是,c夫人不和我一起走完全程,这得感谢上帝,因为她的话总是滔滔不绝。
旅行正如所期待的那样。过了的里雅斯特,列车穿过南斯拉夫和巴尔干半岛,凭窗眺望,眼前是一个景色全异的世界,富有奇特的魅力:掠过峡谷,望着牛车和别致的运货车,审视着站台上的人群;在尼斯和贝尔格莱德偶尔下车转转,看着原来的车头被一个涂着截然不同的字母和符号的新的庞然大物所取代。旅途中自然又结识了几个人,令人高兴的是他们都不像第一个那样张张罗罗。我先后遇到一位美国女传教士、一位荷兰工程师和几位土耳其女人,一天的时光就这样愉快地度过了。最后‐位几乎无法交谈,我俩只断断续续地用法语谈了几句。我发现自己由于只有一个孩子而且是个女孩而明显地感到脸上无光。这位夸耀起来眉飞色舞的土耳其夫人十三次怀胎,三四个流产了。
只有亲身旅行才能认识到大千世界是多么关照和善待人们,当然并不总是事事都遂人心愿。那位女传教士极力劝我服用治疗肠胃的药:她带了大量的泻盐。荷兰工程师就我在伊斯坦布尔住在何处严肃地责备我,他警告我当心那个城市不安全:&ldo;你得留神。你住在英国,是个有教养的女人,总有丈夫或亲属保护你。出门在外不要相信人们说的话。除非你知道带你去哪儿,千万不要去娱乐场所。&rdo;事实上,他把我看成个十七岁无知的孩子了。我向他表示感谢,并告诉他我会多加小心的。
为了避免这些危险,他在到站的当天晚上邀我去吃饭。
&ldo;去托卡特里安旅馆,&rdo;他说,&ldo;那是个上好的旅馆。住在那儿相当安全。我九点去接你,带你去一家可口的餐馆,就这样。
那是俄国夫人们开的,是些出身高贵的白俄女人。她们烹调技术高超,在餐馆内举止非常得体。&rdo;
第二天,他办完自己的事后来找我。带我去看了几处伊斯坦布尔的名胜,还给我找了个向导。&ldo;别从库克斯的公司雇向导,他要价太高、我向你保证这个向导非常正派。&rdo;
我们在俄国夫人穿梭往来、温文尔雅的微笑和对我那位工程师朋友屈尊俯就的态度中又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后来,他又带我看了伊斯坦布尔的几处风景,最后把我送回托卡特里安旅馆。我俩在门口停住了脚步,&ldo;我想是不是,&rdo;他探询地盯着我,&ldo;我想现在是不是……&rdo;他估计到我可能做出的反应后,那种探询更是显而易见了。接着他叹了口气说:&ldo;不问了。我想还是不问更明智些。&rdo;
&ldo;我觉得你非常聪明,&rdo;我说,&ldo;而且很够朋友。&rdo;
他动情地握住我的手,送到嘴边吻了吻,便从我生活中永远地消失了。他是个正派人,在他热心的安排下,我观赏了伊斯坦布尔的风光,我应该感谢他。
第二天,库克斯公司的代理人以最传统的方式请我,带我们过了博斯普鲁斯海峡,到海达帕夏重又乘坐东方快车旅行。我很乐于身边有个导游,因为海达帕夏车站使人一下子就联想到疯人院。人人都在呼喊着,尖叫着,砰砰地敲打着要求海关官员办手续。我领教了库克斯公司向导的本事。
&ldo;请给我一英镑。&rdo;他说。我给了他一英镑。他随即跳上海关的长凳子,边喊边高高地挥动着钞票:&ldo;这儿,这儿。&rdo;他的喊声见效了。一位披着金色绶带的海关官员朝我们奔来,用粉笔在我行李上涂上记号。对我说:&ldo;祝您旅途愉快。&rdo;随后去驱赶那些没有依此办理的人们。&ldo;我把你上车的事都安顿妥当了。&rdo;库克斯公司的向导说,&ldo;那么?&rdo;我不大清楚要付多少小费,可当我掏出土耳其货币时,他不容置疑地说:&ldo;你最好留着这些钱,会有用的。你再给我一英镑好了。&rdo;虽然我有些迟疑,但想到吃一堑,长一智,就递给了他一英镑,他敬礼表示感谢,转身走了。
从欧洲进入亚洲,存在着一种难以言传的差别。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列车沿马尔马拉海从容不迫地向前行驶,穿山越岭,沿途景色迷人。车厢里的旅客也变得形形色色,尽管难以描述各自的特征。我感到了人地两生,但对我的所做所为和我去的地方愈加有兴趣。列车每停靠一站,我都环顾站台,观看人们各式各样的服装,乡下人在站台上挤来挤去,把不曾见过的熟食卖给车上的乘客。烤肉串,包着叶子的食物,涂得五颜六色的鸡蛋,应有尽有。列车愈往东行,膳食变得愈难以入口,顿顿都是一份油腻而无味的热饭。
第二天晚上,列车停下,人们纷纷下车去观看西里西亚门堡1。这是个难以描绘的时刻。我终生难忘。后来,我来往于近东地区,不止一次路经此地,由于车次不同,曾在不同时刻下车停留:有时在凌晨,这时景色的确壮观;有时,就像第一次这样在傍晚六点;有时令人遗憾地在午夜。第一次我运气不错。我随其他人下了车。伫立在那儿。夕阳渐渐西沉,景致美不胜收。来此地我惬意极了,心里充满了喜悦和感激之情。我返回车厢后,汽笛长呜,列车沿山谷盘旋而下,穿行于山涧,又从山下的河谷钻出。就这样,列车缓缓穿过土耳其,从阿勒颇进入叙利亚‐‐
1土耳其南部陶鲁斯山脉的山口。--译注
到阿勒颇之前,我却触了霉头。我身上挨了臭虫咬。我一辈子都特别易遭这种虫子咬。它们藏在老式的木制车厢里,贪婪地吸吮着车上旅客的鲜血。我体温上升到102&039;c(华氏,译者注),胳膊也肿了。我发着高烧,头痛,感到凄惨。然而,那位法国朋友给我很大帮助:他下车买了些葡萄,那种当地特产的小粒甜葡萄。尽管母亲和姨婆教育我在国外吃东西一定要先洗再吃,我却把它抛到脑后。每过一刻钟,我就吃点葡萄。这使我热度大大下降。我对其他什么都没胃口。那位法国朋友在阿勒颇与我分手,到第二天,肿痛有所减轻,感觉也好多了。
我在列车上又度过了冗长乏人的一天,列车似乎始终以每小时五英里的速度爬行。而且总是不断地在环境毫无变化的无名小站停车。列车终于到达大马士革。车站里一片喧嚷声、搬运工一把夺过我的行李。叫喊着。出了车站,我看到一辆写着东方宫殿旅馆字样、外观漂亮的汽车。一个穿制服的仪表堂堂的人救了我和行李的驾。我和其他几个手足无措的旅客一起上了车,汽车驶向旅馆,那儿已经给我预定好房间。这座旅馆富丽堂皇,宽敞的客厅,大理石光彩照人,只是电灯昏暗得无法看清周围。
记得我在大马土革呆了三天,这期间我按计划由库克斯公司的人导游,四处游览。有一次。我和上了年纪的牧师和一位美国工程师结伴去看了一处十字军的城堡,工程师对近东都一无所知。我们八点三十分在汽车上首次相遇。那位老牧师目光慈祥,把我和那个美国工程师当成了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