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看儿子,却见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又不禁感慨了一下。
香案还没摆好,便见冯保捧了一卷圣旨走了进来。见香案还没摆好,也不急着宣读,倒是朝着萧天驭和萧墨轩点头笑了几下。
见冯保的表情竟似没有恶意,萧天驭才放下了心,先立到了一边,把儿子让到了中间。
&ldo;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都察院御史,裕王府正字萧墨轩,忠心一片,朕深感之。特加封正六品礼部主事,兼正六品裕王府右中允,望尔勤勉之。&rdo;
冯保拉着长音,一口气把圣旨读完。
&ldo;萧大人,皇上还召您明个未时入宫。&rdo;冯保把手里的圣旨一收,向着萧墨轩捧了过去。
&ldo;皇上……为何要加封与我?&rdo;萧墨轩脸上一副诧异的表情。
&ldo;等明个萧大人进了宫,不就是知道了。&rdo;冯保嘿嘿一笑,抬起右袖略抖了几下,又对萧天驭拱了拱手,&ldo;眼下咱家既然来了,便也不急着回去,萧主事中午可是答应过咱家,一起吃一顿酒的。&rdo;
&ldo;有,有。&rdo;萧天驭一边犯着糊涂,一边连连点头。自己这儿子偏又做了什么事?自个怎么啥也不知道。
都察院,仓房。
子时的更已经打过了好一会,整个都察院里,只剩下一片寂静。偶尔从仓房的墙角里传出一阵&ldo;唏唏唆唆&rdo;的响动,约莫是老鼠在跑动的声音。屋里一盏豆大的油灯,忽明忽暗的闪着。
于深济艰难的挪了下身体,今个下午的时候,蒙欧阳必进&ldo;厚待&rdo;,挨了三十大板。上回在昌平县里挨的板子,伤却是还没好,下午这顿更是伤上加伤,眼下只是移动一分都抽心般的疼。
竖起耳朵向四周听了一番,门边传来两阵均匀的鼾声,两个杂役已经靠在门边进入了梦乡。
于深济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向屋顶望去,又低下头来,看了看脚边的矮柜。
&ldo;这天下,并非只有你萧天驭一人知晓一个义字。&rdo;于深济嘴里默默念叨着,从腰间解下绳子,向梁间掷去,拉过两头,打成一个死节。
&ldo;迂儒,该死,该。&rdo;于深济凄笑一声,把脖子向绳套里伸去,脚下接着一松,梁上的木柱和绳间,发出一阵&ldo;吱吱&ldo;的响动。
紧接着,仓房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次日,欧阳必进刚刚走见都察院,便看见两个杂役爬了过来。
&ldo;大人,大人&rdo;杂役的脸上,因为惊慌而显得有些扭曲,&ldo;那于深济……他死了。&rdo;
&ldo;什么?死了?&rdo;欧阳必进心里也&ldo;砰&rdo;的一声炸了开来,&ldo;怎么死的?&rdo;
&ldo;昨个夜里,上吊自尽的。&rdo;杂役一边看着欧阳必进的脸色,一边畏畏缩缩的回道。
&ldo;唉……&rdo;出乎两个杂役的预料,欧阳必进没有立刻发作起来,而是颓然的微微闭上了眼,长叹一口气,&ldo;萧天驭啊萧天驭,你的命,怎么
大。&rdo;
&ldo;拖出去埋了吧,别留在都察院里,晦气。&rdo;欧阳必进无力的挥了挥手。
&ldo;那皇上那怎么交代?&rdo;旁边跟着的一位御史不禁问道。
&ldo;就说那于深济自知罪大,畏罪自杀。&rdo;欧阳必进也不再回头,只是拖着脚步向公房内走去。
紫禁城,永寿宫。
虽然四门八窗紧闭,但是由于殿内四处都放置了大块的冰格,所以倒并不显得炎热。
严嵩和徐阶二人,在嘉靖面前正襟而坐。
&ldo;严卿上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rdo;嘉靖的心情显得格外的好,&ldo;便依你所奏,苏州、松江、杭州,嘉兴和另外几个受灾的府,今年秋季的赋税,就免了吧。七府今年所得的例赎罚银,也俱留充赈,与民修补。&rdo;
&ldo;皇上隆恩,定叫江南百姓知晓。&rdo;严嵩和徐阶似乎没想到嘉靖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心里也是一阵惊喜,立刻长身拜下。
&ldo;万岁爷,萧大人已经到了。&rdo;正说话间,黄锦走进来禀报,&ldo;是否让他在殿外候着?&rdo;
&ldo;不用了,议的也都是些公事儿上的明帐,他来了,兴许还能帮着听听。&rdo;嘉靖微微扬了下头。
&ldo;是。&rdo;黄锦应了一声,走到门边,对着几个小太监轻语了几句,又回身站到了嘉靖身边。
萧大人,是哪个萧大人?严嵩把这番话听在耳里,心里不禁动了一下。等到看见一边的小太监又搬来一个凳子,放在一边的时候,他心里更是略微颤抖了一下。
&ldo;臣萧墨轩,参见吾皇万岁。&rdo;寝殿门外,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
&ldo;萧卿且在这儿先坐着,朕稍后有话问你。&rdo;嘉靖微笑着朝着萧墨轩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坐下。
严嵩又一次被震惊了,在皇上身边伺候了二十年,曾几何时见过皇上对一位臣子如此和悦的笑过,即使是在议事的时候,居然也不避讳。
&ldo;你们且接着说。&rdo;嘉靖回过头来,又看着严嵩和徐阶。
&ldo;启奏皇上。&rdo;徐阶见嘉靖果然没有避讳萧墨轩的意思,又起身拜道,&ldo;三十九年的时候,因为太仓里的亏空,曾经把河南和湖广两省里,八个州府的赋税预征到了今年。请问皇上,今年这八个州府的秋税,是否也应该免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