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接待的服务员,是个面颊红红的圆脸年轻姑娘,她说今晚的客人只有小野木自己。据说夏季的旅游旺季一过,来佐渡这座镇子的游客也就陡然没有了。
向外面望去,太阳还没有下山。小野木本想去看看大海,向女服务员问了路,便走到外面。
眼前就是公共汽车站,车上坐着最后一批乘客,正等着发车。在陌生的土地上看到公共汽车,每每使小野木在旅途上产生出一种无以名状的惆怅。车上有五、六个乘客,看情形也差不多全是本地人,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
小野木照打听来的路走下去。土特产杂货店有两、三家,可是店内却不约而同地都摆着红色的陶瓷茶具。
没有走许久,就到了一条河边。河水带着鲜红的颜色,这是由于矿山上的土被水冲下来的缘故。小野木先前在店面上看到的红色茶具,也是用相同的土质制成的。
小野木沿着河边朝海岸方向走去,但到那里还有相当的距离。陈年的小屋错落在狭窄小巷的深处。寂静无声,阒无人迹。
突然,看到一家的房檐,从昏暗的屋里正传出旋床转动的声音。小野木探头一瞧,一位老人正一面捏着红土,一面制作着茶碗。看上去象他女儿的一位年轻女子,正把做好的茶碗摆到长板条上。不消说,茶碗的颜色全是红的。
小野木站在那里,制作茶琬的老大爷也飞快地膘了他一眼,但并无搭话的意思,仍默默地转动着旋具。
这个镇子曾因&ldo;相川金山&rdo;之名而兴旺过一个阶段,一直持续到一八六七年的明治维新时期,近年来已采不到黄金,才逐渐衰败下来。这个情况,小野木早就听说过。
以这种眼光来观察,整个镇子的确给人一种没落之感。尽管白色的仓库和镶瓦的墙壁依然存在,却象看到陈年老屋里的旧式家具一样,显得晦暗、悲凉。
镇上的普通民房一会儿就到了尽头,代之而出现的是渔民的住屋。
从那里回头望去,能够看到房屋鱗次栉比的小丘,背后耸立着陡峭的山峦。
这个叫相川的镇子,正因其古老,所以那些沿小丘的地势依次升起的民房,即使从这里眺望过去,也都可以看出建得坚实挺拔。夕阳西下,云遮雾障;所以远眺那些白色墙壁,都已暗淡无光。山色也因黄昏而显得苍苍茫茫。
无论远山近岭,还是新房旧舍,一切都笼軍在古老颓败的情景之中。
不一会儿,小野木来到了海边。左侧有海角伸进海洋,右面是泊船的水港,港内不见一只船的踪影。从前,在开采金矿的鼎盛时期,矿石可能就是从这个码头装运出去的;而现在,那一切已经完全成了过去。
海面波涛汹涌。虽然并无大风,远处却白浪滔天。海面上空,黑云密布,层层叠叠,直垂天际。太阳正从很厚的云层上沉没下去,海洋的颜色显得格外地暗。远处的海面上,看不到一艘船的影子。
小野木伫立的地方也人迹全无。站在海边眺望着眼前的大海,这才产生出一种来到北方天涯海角的身临其境的感觉。
小野木站在爬有小蟹的石头上,脑子里想着赖子。
面对着既无船踪又无岛影的荒凉的波光水色,他仿佛感到望见了自己的人生。
衣袋里装着赖子的信。小野木又掏出来看了一遍。信纸的另一端被风吹得翻卷过来。
……因为已经得知您在佐渡预订的旅馆,如果等得寂寒难耐的时候,我也许会给您拍电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