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一半走了?”黑羽仿佛察觉到哪里不对,扔下签子,擦擦手抓起书包,“你们吃,我先回了。”
一路狂奔回家,黑羽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就先上了天台。然而桌椅保持着昨晚月白收好的位置靠在墙边,没人动过。
家里也不出意外地一片漆黑,打开冰箱把馊牛奶扔掉,他试探地喊:“月白?午餐奶还在我这儿,冰箱没电放不住,你要不要现在喝?”
没得到回应,黑羽只有敲开三尾家的门,怀着最后的希望问:“月白在么?叫他上楼写作业,我桌子都支好了。”
三尾像是知道他会来,靠在门内一脸的悲戚加怜悯:“你这孩子……要怎么跟你说才好呢。”
月白确实回过家,但是在两个小时以前。
他被爸爸从学校带回来,然后被监督着收拾行李,即便故意装了这样丢那样,也没能等到黑羽回来。磨蹭到太阳落山后又要求跟三尾道别,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直到再也找不到拖延的借口了,终于被塞进开往火车站的出租车里。
缺角的月亮藏进乌云背后,他一张小脸皱巴巴地趴在车窗上:“要下雨了。”
男人靠在旁边闭目养神:“又不是坐飞机,一点小雨没有影响。”
月白抠着窗下的黑色胶皮:“可是,哥哥今天没有带伞。”
巷子两侧有不少人家亮着灯,传出晚间电视剧吵吵闹闹的动静,黑羽的怒吼夹杂在这样的背景音里便不那么显眼了。
“你就这么让他给带走了?”
三尾端坐着不置可否:“那是去过学校,经过班主任首肯后把人带走的,要不是回来拿了趟行李,我也抓瞎呢。”她把一副钥匙搁在桌上,还是她送的小兔子钥匙扣,“兔崽子亲手给我的,我拖了一会儿也没拖住,那毕竟是你们爸。”
几道雷声从乌云里落下来,三尾拍拍黑羽的肩去天台收被单,再回来时房间里已经空了,连同黑羽一起不见的还有桌上的钥匙。
她叹口气望向窗外,这年夏天的第一场雷阵雨,就这样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了。
暴雨如瀑的马路上没几辆空车,黑羽攥着塑胶兔子好容易抢到一辆,开门就跳上去:“师傅,去火车站!”
湿漉漉的裤子在坐垫上洇了一大滩水渍,司机回头嫌弃地看了眼,不情不愿踩下油门:“哪个火车站啊?”
“城南。”
他来不及计划到了火车站后怎么办,只觉既然月白都把他找回来了,那么他也不甘心就这样放月白走。他想自己一定是太过激动,甚至还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外面喊“哥哥”。
眼睁睁看着黑羽钻进出租车,月白追在后面绝望地大喊:“哥哥!哥哥我回来了,你要去哪儿!”
一脚踩在水坑里跌倒,红色尾灯迅速远去。他撑起身子抹了把脸上的水,可厚重的雨帘阻隔视线,他依旧什么都看不清。
“哥哥,我回来了……哥哥你别走……”
他不知在泥水里趴了多久,直到有一双被雨浸透的运动鞋走进视野,心脏才又重新跳动起来。月白猛抬起头,只见黑羽浑身湿淋淋地站在他面前,稍长的黑发贴在脸上,前所未有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