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丝丝的药膏在小口外围涂开,更衬得月白的体温烫得吓人。他被碰触一下就倒抽凉气,然后又安慰道:“没关系。”
黑羽一手按着他的膝盖,另一手挤进去一个指尖:“等下吃片退烧药,好好睡一觉。俱乐部那边还有比赛的事要处理,我出去一趟,保证在你醒来前回来,好吗?”
月白极其敏感,抓住他的手腕:“不好,有事你就带我一起去!”
黑羽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这原因太简单了,因为他们支付不起手术费用。那么,这样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他们还能坚持多久呢?
“黑羽,算了,我都好累了,你不累吗?听天由命吧。”抚摸着黑羽眼下浓浓的黛青色,月白忽然将他抱住,“我一点点时间都浪费不起了。”
他吻了吻黑羽的鬓发,软声求道:“趁还可以,我们再做一次好不好?我想记住。”
第十六章
月白说“听天由命”,可这个词前面还有另外半句,叫做“尽人之事”。
黑羽提着手机将烟头按灭在阳台的水泥护栏上,手指一松,和其他的滚做一堆。
“我不挑,什么都可以,只要来钱快。”
“好的,麻烦了。”
比赛奖金没了指望,他还可以去街边打工,还可以去接私活儿,还可以找老东家。事关月白,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
等夜风把身上的烟味吹散了才回去,月白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黑羽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吃完午饭回来后他们就没分开过,月白缠着他翻来覆去地做,床单弄脏了就去他床上,然后去书桌上,天黑后甚至在阳台上,连最后洗澡清理时也趴在墙上让他从后面弄了一次。
“刚醒吧……我睡到现在吗?”月白浑身骨头都被揉碎了似的,声音里也像有砂砾刮过,“你在给谁打电话?”
黑羽看一眼手机:“酒吞。”
“怎么和他打这么久。”月白心里留了个意,然后张开双臂,“我都想你了。”
“真是挺久的,竟然打了五分钟。”黑羽像抱小孩那样把他抱个满怀,碰碰额头,“好像比睡下之前好些了。”
他捡起月白的外套抖了抖想给他披上,不想“咣当”一声,口袋里掉出个药瓶来。月白变了脸色伸手想捡,被黑羽挡开:“这不是你给我准备的止痛药么?”
瓶子很轻,打开一瞧,只剩三粒了。
一瓶总共一百粒,哪怕是三天吃一粒也差不多有一年了,而这还只是被他发现的一小部分。黑羽草草计算过后,握紧瓶身质问道:“你吃这药有多久了?”
月白不答话,膝行到床边拿走药瓶,放回抽屉。黑羽紧盯他的身影:“你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所以这药一直以来就不是给我准备的,需要止痛的是你自己?”
“月白,为什么瞒着我?”
月白在床沿盘腿坐下,手指绞在一起:“我们存了这么久的钱,也勉强只够一个人的手术费吧。”他抬头看向黑羽,“如果只能二选一的话,那我选你。你有朋友,有妖狐和樱花,还有俱乐部的人,没有我你还有一个自己的世界,但对于我来说,要是你出什么事的话,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认真这么想?”黑羽在他面前蹲下,由下而上地看他,惊讶过后是满心的自责,“从前总把你推开,是因为没有自信可以陪你走到最后,但是月白,我真的从来都不想要什么世界,我只想要一个你。”
黑羽握住他的手,额头抵着额头。原来在他拼命往前冲的岁月里,月白竟然一个人承担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心事,而他竟然还以为自己才是保护着月白的那一个。
“你不需要二选一,月白,我向你保证,我们谁都不会出事的。”
虽然奖金追不回来了,但不代表真相可以被掩盖。自事发后樱花就带着俱乐部的人各处走动,调查至今,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电话被接起,她捏紧手机急道:“黑羽,事情有转机了!烟里查出了大量提纯的达米阿那,你确实是被对方使手段了,我们手里有筹码了!”
黑羽起身去阳台接电话,回头看月白一眼,关上门:“好,主办方那边怎么说?”
樱花继续道:“现在问题在于,场馆内没有监控可以证明那支烟是他给你的,而且他本人也藏起来了,我们缺少一环重要的证据。”
月白还不知道他们没有放弃追查,只觉这次比赛是一个很可怕的教训。既然黑羽说他们谁都不会出事,那么他也不想黑羽为了手术费再去冒险赚任何快钱。
考量了三秒钟,月白拿起充电中的手机。
黑羽挂断电话回来,他刚刚发完短信,把手机放回原位:“晚上没吃饭,我都饿了,想吃北海亭的茶碗蒸。”
他说的是校门外一家私家料理,只堂吃不外送。月白眼下不太方便走路,只能黑羽去买回来。这时充电的手机震了一下,黑羽远远瞄过去,视线又落回月白脸上:“好,那你别乱跑。”
等他出门后,月白迅速下床穿衣。
比赛奖金对他们很重要,可对有的人来说只是一笔小数目,比如跟他发短信的“男朋友19”。
他想,如果能全身而退最好,但如果为了这笔钱非要冒风险的话,那黑羽为他操心这么多年,这次怎么也该轮到他挡在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