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女仆毫无表情,像是司空见惯,道:“夫人,项圈已经准备好了。”
莱娜夫人瞄了她一眼,温柔笑道:“这个女人笨手笨脚,今早还踩伤了我最心爱的猫,现在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待会,把项圈给她戴上。”
她抬头,看向何解忧和季明染,手指轻轻一晃,双头蛇突然朝着季明染吐出信子,季明染乍被惊吓,笼子立刻往右端各滑出一截,连带着何解忧也往中间倒了一段,棍子失去了平衡,季明染很快就要滑落下去。
莱娜夫人的眼里放光,她紧张到拍手,眼睁睁地看着季明染离自己越来越近,小声说:“安妮她,总是为坷拉的眼睛和黛西的身体着急忧心,作为她的挚友,我怎么能不为她分忧呢?来吧,我亲爱的女儿,来母亲这里。”
然而何解忧怎么可能看着季明染掉下去,她晃动自己的笼子,轻轻地往下一蹲,季明染就回到了原地。她平衡感很好,站起身干脆伸出手抓住笼子顶端的木棍。莱娜目光有些发狠,盯着何解忧半晌,狠狠地说:“狡猾的女儿。”
季明染盯紧了莱娜夫人,她恍惚有种奇异的错觉。古怪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晃了又晃,她终于忍不住道:“莱娜夫人!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的母亲?”
哪有亲生母亲会这么对自己的孩子?所谓挚友真的能做到这个份上?
副本剧情走到这一步,本来礼仪苛刻的安妮夫人对自己的孩子极其放纵,反而是对她们这群主人家孩子苛刻又严厉;而本该保护自己孩子不受欺负的莱娜母亲,却对安妮的女儿们百依百顺,宠溺异常,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反了,全都反了。”季明染看到了莱娜惊慌的表情,瞬间断定,“我们不是你的女儿,安妮夫人的女孩们才是你要保护的对象!你虐待我们,是因为你讨厌安妮夫人。所以,你和安妮夫人根本不是好友,对不对?”
季明染怕力度不大,刺激不到莱娜母亲,于是又脑补了一句,“安妮夫人,是不是不知道我们才是她的女儿!”
莱娜夫人表情骤变。
她抱着头声泪俱下地哭诉起来,“你们是我的孩子,我没有不健康的孩子,我没有……”她抬起头,从季明染的角度看,莱娜的表情特别诡异,眼睛里全是眼白,暗红色的嘴角一抽一抽道:“我和安妮是最好的朋友,谁也不能亵渎我们的友情,谁也不行。”
突然,被推入毒液的女仆猫一跃而起,乖巧地爬上了岸边,她舔着自己爪子,抖擞一甩,毛发干燥后显得异常可爱。
莱娜看到女仆猫,心情好了很多,态度平和地弯下腰,“来吧小东西,我的猫儿终于回来了。”她抬头看了眼树干上的笼子,思绪万千,跟高处的双头蛇吩咐了一句,“她们假冒我的女儿,让我生了大气。希望我下次再来,能看到我真正的女儿。”
她看了眼大坑里的液体,伸手捞了捞,笑道:“呆在笼子里多难受,像我的猫儿一样躺在我的怀里吧。我会好好疼我真正的女儿。”
莱娜夫人带着女仆离开。
季明染的心跳快得要崩溃了,她深呼吸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才扭头朝着何解忧调侃道:“我的挚友,你还好吧?”
何解忧遂笑了笑:“你打算怎么办?”
季明染原地不动,避开这个话题道:“你饿不饿?听说蛇肉特别美味。”头顶的双头蛇似乎听懂了玩家的意思,瞬间缩了缩头,爬到更高的地方去了。
它们已经很久没吃肉了,距离上次有活物过来已经十九年了,那次它们吃了好大的亏,这次这两位让莱娜吃瘪,似乎也不怎么好惹。它们决定保守行事,看看情况再下嘴。
于是接下来的两三个小时,笼里的两位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共度美好时光。
日头跳的老高,晒得人懒洋洋的,季明染突然叹道:“我们都在一起三个月了。”
何解忧点点头,依旧静静地坐着,像是在等待季明染接着说。她们之间总是这样,季明染说何解忧听,有时候何解忧也会主动说几句,但多半都是关于比赛,关于游戏,关于吃药。
这一次,季明染却没有继续找新话题,她靠着笼子闭上了眼。良久,何解忧都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季明染突然说:“三个月了,可我总觉得我从来都没走近你。”
她这一开头,就再也止不住,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她终于睁开微微泛红的眼,“一直都是我在主动,主动和你说话,主动粘着你,主动找话题,哪怕是……”“她咬紧牙关,似乎有点难以言说,“主动得啊,我觉得自己很廉价。”
“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性格,我也没想过要改变你。”季明染静静地说,声音略带嘶哑:“可是总希望自己是特别的那个,而不是和你的同事一样,和你的老板一样,和你的朋友一样。”
何解忧垂着眼,看着季明染,喉头像是梗了无数话语,可是她一开口却也是一腔委屈,“那你呢?你不是一直跟我演戏一样的在一起。”
季明染耳根子泛红,她猛地一动,笼子滑下去一大截,何解忧适时也动了一下,笼子重归平衡。她还以为季明染会把这些心里话藏一辈子,照旧和她开着玩笑,伪装成善解人意的样子。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季明染总是表现得完美随和,何解忧再怎么忽略她,她也能自己找出一百个理由安抚自己,第二天仍旧笑吟吟地吃饭,聊天,逛街。顶多,遇到糟心事的时候,当天玩游戏的时间就拉长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