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今日的聚会,杨安玄下令为每位得中的试子免费做了
件青布长衫,发了一朵金花让他们簪在耳边,将近八百人整齐地排列在大堂外,看上去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隆隆”的鼓声响起,听在耳中让人振奋,不少得中的士子激动地抚着身上的布衫,把殷切的目光投向大堂。
大堂内高朋满座,以杨安玄为首的雍州文武官员多数到场,司马珍之与朝廷官员也来到,孔懿、郭高、王志等大儒早早被请到了大堂,习、刘、张、庞等襄阳的门阀家主也被杨安玄邀来,众人欢聚一堂,等待着见证历史。
鼓声响起,杨安玄站起身,笑道:“诸公,随愚一同出去见一见新科的进士和举人们吧。”
众人簇拥着杨安玄出大堂,来到堂外的廊下排开。广场至大堂有三尺高的石阶,站在上面居高临下,放眼望去一片青葱,赏心悦目。
杨安玄望着阶下试子,心中感慨万千,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些改变是杨安玄最大的满足。科举制打破了门阀士族对官位的垄断,对这个时代的寒门子弟以及普通百姓而言无疑是福音,从站在右侧的那些出身寒微试子的眼中,可以看到感激、憧憬和振奋。
“……诸君能从八千多名试子中脱颖而出,都是饱学多才之士,很快你们就要成为官吏,施政牧民,你们的言行举动将关系到千家万户的衣食住行,不可不慎……诸君熟读《论语》,当知其中记录了不少为人、为学、为事的
道理,望你们遵循先贤教导……”
府门外传来的喧闹声打断了杨安玄的讲话,广场上的试子骚动起来,他们当中不少人知道那些落榜的试子准备今日前来向雍公陈情,看来这些人来了。
有小吏飞奔过来禀报,“禀雍公,外面有大群试子聚集,称科举不公,有人徇私,请求面见雍公陈情。”
杨安玄早有准备,道:“让他们选出五十名代表前来见愚。”
小吏转身离开,杨安玄继续刚才的话题,可是场上试子早已无心听他宣讲,杨安玄匆匆几句结束了讲话,此时,五十名落榜试子在刘康的率领下前来。
从七百多名得中试子一片青衫中穿过,刘康既是羡慕又是妒恨,满腔愤怒随着离大堂越来越近却逐渐变得有些胆怯起来。
双手托着陈情状感觉有点压手,这是他昨日绞尽脑汁所写,读过的人皆赞慷慨激昂、满纸激愤、直指弊端、打动人心。
来到廊下,刘康抬头看了一眼堂前站着数十人,高声呼道:“中山魏昌刘康见过雍公,特来陈情。”
身旁吕洽、卫度等人乱糟糟地揖礼,道:“见过雍公。”
杜强不在其中,他跟着刘康等人来到雍公府外,看到聚集了三百多人,心中暗喜,这么大的声势雍公也不敢违逆众情,自己怂恿刘康要求重试的要求可能实现。
得知雍公下令选出二十人进府陈情,杜强四处扫看发现四周多了些身份不明的人,
心中暗凛,临入府前借尿遁离开,到了旁边一处茶楼听消息。
杨安玄按过陈情状扫看了一眼,道:“尔等认为科举不公,有人舞弊,可有实证?”
刘康看向左侧的吕洽,吕洽知道不能退缩,硬着头皮道:“彭城张克、闻喜郭棱、广陵戴元、济阴卞瞻、太原孙度等人皆无真才实学,却被进士榜取中,分明是阅卷之人得了他们的好处,徇私将这些人取中。”
杨安玄高声道:“庾庆远,愚命你主持科举一事,可有徇私之事?”
庾远从右侧走出,来到杨安玄面前揖礼,高声道:“绝无此事。”
卫度愤声指责道:“徇私之人当然不会承认。坊间传言彭城张克自称是梁王司马珍之所点,那郭棱则是吏部郎中程循所荐,戴元、孙度等人皆无才学,为何能被进士榜取中。”
杨安玄看向进士榜中人物,道:“你所说的都是进士榜的人物,张克你们且站出来对质。”
张克等人走出队列上前施礼,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徇私舞弊,与吕洽等人吵作一团。
司马珍之代表朝廷出面,大声斥道:“徇私舞弊纯属一派胡言,试卷批阅非经一人之手,本王与王、史两位侍郎每日亲自巡看,从未发觉有徇私之事。取中的试卷更是经多位大儒看过,本王与随行的官员怕漏选了有才之士,认真查阅黜落的试卷,从中选出好几位。”
捋着胡须,司马珍之嘴中报出几个
名字,接着道:“说是漏取倒有可能,毕竟人数众多,阅卷者喜好不同,难免会有疏漏,但要说考取之人无真才实学,绝无可能。”
广场上近八百人是从八千多人中选出,眼见得就要踏入仕途,哪肯被这些落榜之人影响了自身前途,质疑科举不公,不是说他们身列榜单名不符实吗?这场辛苦岂能落空。
人群之中,傅容率先开口道:“考不中便怨天尤人,说科举不公,可曾自问过自己学识如何?可知尔等花天酒地之时我等在寒窗苦读。”
刘康这群人锦衣华服,多是门阀子弟,傅容的这番话立时引来共情,相比门阀子弟寒族子弟要上进分外艰难,有人附和道:“这位兄台说得不错,想愚寒窗二十载方有今日中举,凭得是真才实学,哪容尔等置喙。”
“不错,那位刘公子自入襄阳来,每日流连于勾栏酒肆,无非是能写几句诗赋,哪有什么真实本事。”
争辩声嘈杂地响起,杨安玄摆摆手,高声道:“试卷皆封存在府中,取张克等人的考卷一观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