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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ldo;那些死去的眼睛是不会闭合的……除非它们看到了最终的报应。否则‐‐&rdo;苏摩淡淡说着,眉目肃然,忽然间抬手指天,&ldo;即使化身为魔物、也不会放弃复仇!&rdo;

白璎抬起头,漆黑的羽翼就在刹那间在她头顶展开。

那么多刚刚死去的孤魂厉鬼,在纠结后居然形成了新的魔物,那些仇恨、绝望、愤怒和悲伤无法散去,在黑夜里化成了邪灵‐‐就在她的头顶上,一只新的鸟灵诞生了。

那只刚从死亡里诞生的鸟灵有着初生婴儿的脸,光洁圆润,眼光尚自懵懂。然而就在这个婴儿的背后,巨大的黑色羽翼覆盖了天空。

&ldo;要杀就趁现在。&rdo;傀儡师忽地冷笑起来,&ldo;不然这魔物就会逃入世间食人了!&rdo;

白璎的手指握紧了光剑,铮然拔出‐‐然而,那个刚诞生的魔物仿佛还没有学会捕食和躲避,居然只是如同婴儿般无知无畏地看着手持光剑的剑圣女弟子,嘻嘻地笑着,展开翅膀飞来飞去,盘旋了一会儿,振翅准备远去。

白璎的手有些颤抖,咬着牙。然而就在那个刹那、苏摩毫不犹豫地抬起手,食指弹出、一道细细的白光呼啸如同响箭般,刺穿了那个婴儿的脑部,然后用力一绞、将整个婴儿身体四分五裂地扯开来,切成片片破碎。

黑色的羽毛如同黑雪般簌簌落下,伴随着魔物濒死的惨叫,黑血雨一般洒落,穿过白璎虚无的身体,落到流满了血的废墟上。

&ldo;空负绝技,居然连只魔物都杀不了。&rdo;傀儡师收回滴着血的引线,冷冷嘲讽,&ldo;为什么放走方才的那只鸟灵?&rdo;

白璎忽地笑了笑,仿佛对那样的语气并不介意,淡淡道:&ldo;那是我认识的……&rdo;

苏摩愣了一下,茫然的眼睛里忽然闪过大笑的意味,失声冷笑:&ldo;啊?除了鲛人,你还认识鸟灵!厉害啊,太子妃,你为什么总是和这些魔物扯上关系呢?&rdo;

那样刻毒的语气,让坐在傀儡师肩上的小偶人都不自禁地裂开了嘴,冷笑,看着白衣女子的脸色终于微微一变,凝定下来,不做声地看着面前多年前的恋人。百年过去,那个鲛人少年已经长大为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子,然而,那样阴郁桀骜的眼神却是未曾有丝毫的改变,说话间带着刺人的恶毒和尖刻。

那是她命中的魔星。

&ldo;百年来你脾气似乎越来越不好了呢,不知道那个女子怎么受得了。&rdo;将方才拔出的光剑收入袖中,白璎转过头看着他,忽然微微笑了笑,&ldo;不过,多谢你白日里救了那笙。&rdo;

苏摩嘴角蓦然抽动了一下,似乎有说不出的悔意从眉间一掠而过,无语。

他肩上的偶人咔哒地转过了头,仿佛有点看笑话似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小小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诡异神色,弯起了嘴角,无声地笑。

&ldo;百年前我欠你一条命。&rdo;沉默许久,傀儡师才开口,转身牵着小小的偶人离去,&ldo;如今还你这个人情。&rdo;

偶人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傀儡师肩膀上跳下地来,被透明的引线牵扯着、咔哒咔哒地蹦跳在横七竖八的一地尸体中。黑色的夜幕下,死亡的气息弥漫着,苏摩走在废墟里,带着腥味的夜风吹起他深蓝色的长发,说不出的邪异而孤独。

&ldo;如果你还讲&lso;人情&rso;的话,来定一个盟约如何?&rdo;仿佛是思虑了很久,在看着鲛人少主走入夜色之前,白璎终于开口,提议,&ldo;为了你们鲛人族、也为了我们空桑人,希望你能考虑一下结盟的事‐‐目下我们双方都无法单独和沧流帝国对抗。&rdo;

苏摩的脚步停在一道半塌的断墙边,没有回头,然而偶人仰起脸,看到了傀儡师空茫眼睛里闪过的奇异微笑。沉默片刻,鲛人的少主终于还是低声笑了起来:&ldo;啊,原来是来做说客的么?这种大事、真岚皇太子不出面,却要你来说,真是让人觉得有点奇怪‐‐他以为他算的精,可惜,有些事可能不在他预料内。&rdo;

&ldo;真岚会向你提‐‐如今我是自己想说的,不关他的事。&rdo;白璎眼色也冷了下来,掩住了不快,继续淡淡道,&ldo;我们只要夺回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权力,你们也有你们千年来的夙愿‐‐我们如今共同的敌人是冰族沧流帝国,相互之间不应该再敌对。若十万空桑人有重见天日之时,空桑复国后、鲛人便可以重归碧落海。&rdo;

苏摩听着太子妃的劝导,眸中神色微微一变,然而听到最后的话,忍不住冷笑起来:&ldo;千年夙愿?我们这个夙愿、还不就是开始于千年前你们空桑人灭亡海国的时候!帮你们复国?复国了的话,鸟尽弓藏,谁还保证你们能守约让我们回归碧落海?‐‐百年前冰族就是那样对我们许诺,于是我们尽了全力帮他们,可最后沧流帝国建国后又是怎么对待鲛人一族的?用更暴烈残酷的奴役和镇压!&rdo;

傀儡师霍然回头,第一次、他空茫的眼睛里凝聚了常人才有的光彩,冷锐如针。

那已经不再是百年前白塔顶上少年男女之间的争论,而已经关乎两个国家和民族的兴亡‐‐所有&ldo;人情&rdo;都不能再讲……何况,如今又哪里还有人情可言。

&ldo;苏摩,你要相信真岚,他不是那样的人。&rdo;白璎踏近了一步,抗声分辩,&ldo;他一直都对于鲛人的遭遇抱有同情,想努力让星尊帝缔造的悲剧在他手里终止!我知道他的想法‐‐你要相信他。&rdo;

&ldo;同情?&rdo;苏摩猛然冷笑,&ldo;谁要那种东西!‐‐好吧,就算是,百年前他就有能力做到了,那时候那个皇太子在干吗?要等到沦落入无色城、才来示好求援、表示他的&lso;同情&rso;?&rdo;

&ldo;那时候真岚有心无力而已。&rdo;空桑皇太子妃不懈地为了丈夫辩护,说起百年前的政局,&ldo;青王把持了朝政,而诸王又钩心斗角,政令难行,弊端重重。他一个刚从北方归来的庶民皇子、能做什么?&rdo;

&ldo;呵,舌灿莲花啊……&rdo;听到那样的话,傀儡师猛然再度冷笑,微微摇头看着她,眼里有不知道是讥讽还是不屑的光,&ldo;郡主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能言善辩?不是被人驳一句就会红了脸嗫嚅不敢答话的么?&rdo;

白璎正在极力分辩,然而听得那样的话、陡然心口一窒,说不出话来。

也许是因为生母早早扔下她不管、而继母又严苛,百年前的那个贵族女孩是那样的拘谨而腼腆。后来十五岁孤独地住到了高高的白塔顶上,更是步步小心时时在意,生怕一个举止不当便会被训礼女官呵斥。虽然身份尊贵,却是胆小拘谨的,对任何人都细声细气。连那个演傀儡戏的鲛童奴隶、在没有侍女在侧的时候,都可以对她说以下犯上的话。

然而,或许因为只有这个鲛人少年对她说的话还比训礼女官有趣些,贵族女孩虽然每次都被气哭,却依然喜欢时不时私下找他玩和聊天‐‐却不知道那个有着空茫眼睛的鲛童、在听着她声音的时候,是用什么样阴郁危险的心态来回答她,不放过任何刺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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