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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赖福生道：&ldo;皮儿没去干净。&rdo;无凤笑：&ldo;说你老土吧，太不恭敬些;说你矫情呢，你又必不服‐‐就是这皮儿才有营养呢，那是松子可着劲儿长出来的精华，多少精气神儿才攒出张皮来，偏又要去了。&rdo;

赖福生听说，便不再争执，就手儿用力一吸，将松子仁儿尽数吸进咀里，一通乱嚼。惹得丫头们都笑了。瞿无凤叹气：&ldo;真个狼吞虎咽。知道的是位大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下来的梁山好汉呢。几粒松仁儿罢了，哪里禁得这样嚼费，便这样，整碟子松子儿剥完，也不值你一下子。&rdo;

赖福生将这些话总没听见，觑着眼看无凤新妆，一头油黑的好头发齐光光地梳向后，露出一个正形正角的美人尖来，耳边一朵半开玫瑰，更衬得面如满月，眼若秋波，不禁满心欢喜，凑上前搂了来便要亲嘴。

无凤下死劲推开，咬着牙骂：&ldo;也不避人，还是这么急色鬼儿托生似的。&rdo;

赖福生笑道：&ldo;有什么避人的，谁不知道我们两个好?&rdo;无凤沉下脸来：&ldo;我们两个好么?大帅且别这么说。前儿个，热被窝里钻进钻出，不知晾了人家多久?唬得人问也不敢问。现在又要连摆三天大筵，娶醉花荫的夏烟湖，满堂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还说跟我好!&rdo;

赖福生笑道：&ldo;都说荷花里瞿无凤是不会吃醋的，没想到这醋劲儿还真不小。&rdo;

无凤抢白道：&ldo;我就是吃醋了，你就得意成这样子?你做客人的，今天做这个，明天做那个，都凭着你高兴。我有什么资格吃醋?也犯不着醋给你看，让你得意成这样子。你小心今晚去了醉花荫，封十四娘叫你把家底儿都吐出来，替她置办家俱。&rdo;

赖福生一愣：&ldo;你真的把醉花荫砸了?&rdo;

无凤道：&ldo;真。怎么不真?不信你这就看看去，砸得稀烂，一点整的东西不剩。&rdo;

赖福生笑道：&ldo;你倒是真大气性，瞧这做派，不愧是我的相好，真有几分我的样子，蛮不讲理。&rdo;

无凤哧地一笑：&ldo;瞧你，哪有人抢着说自己蛮不讲理的?又是什么好德性了，倒得意成这样子。&rdo;

赖福生道：&ldo;自然得意。有客人为你们倌人争风吃醋，是倌人做得红;有倌人为客人吃醋打架，不也是我这做客人的本事么?&rdo;

无凤道：&ldo;对，你本事，你本事大了去了。我都为你哭死了在这里，气死了在这里。你试试看，今晚上再去醉花荫吃酒呀。&rdo;

赖福生道：&ldo;吃，怎么不吃?大不了吃完了，赶明儿你再砸一回，我多破费两件家俱就是了。&rdo;

无凤笑道：&ldo;我也没那力气砸了。你在我的席上吃了酒，却又到醉花荫去讨好，是砸了我的牌子，我不去闹他一顿，也太叫人看着荷花里瞿无凤好欺负。闹过了，就算我认了你和夏烟湖的事。只是你要答应我：虽然以后做了夏烟湖，可不许忘了我瞿无凤。我就许你去做她。&rdo;

赖福生笑道：&ldo;你这么大本事，我怎敢不答应呢?我就做你们两个，再不做第三个了，可好?&rdo;

瞿无凤笑说：&ldo;好，怎么不好?只是你可要记着你说过的话。&rdo;她方才砸了醉花荫，回头来看见赖福生在这里，却也有几分心虚，怕赖福生脾气上来，与她不依。因此这半天做足了戏，撒娇撒痴，做好做歹，把赖福生的话都逼住了，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倒催着赖福生快往醉花荫里去，说：&ldo;你既然说好了要摆三天酒，就早去早回，别叫人等着，只是记着，吃完了还要回这里。&rdo;

赖福生倒觉诧异：&ldo;你几时这样贤惠起来?&rdo;

无凤道：&ldo;我和夏烟湖说好了，以后你做了她，我们两个来看着你，跟你闹，不许你再做第三个。&rdo;

赖福生更加高兴，大笑道：&ldo;看来我是落在你们两个手里了。你们竟联起手来合计我，比我老婆管得我还死呢。我可怕了你们了。&rdo;遂穿戴起来，自往醉花荫去。

见了封十四娘问起，果然听说瞿无凤下午曾来这里大闹醉花荫，十四娘呈上打坏的瓷器家俱单子来，少不了趁机打秋风，多添些损失。赖福生也不计较，反添上两样，将单子交代给庞天德，要他按单办来。

十四娘看时，见是大毛两件，中毛两件，小毛两件，另外棉单夹纱无数，花梨紫檀满堂家俱以及钏臂钗环等物，看了，心中自是欢喜，合不拢嘴。

第十章盛筵

到了第三日晚上，便是合卺正宴。醉花荫张灯结彩，花团锦簇，真格跟嫁闺女一样。宾客倌人，将屋子挤得水泄不通，那些花报记者，也都闻风而动，藉口前来，钻营些新闻。

封十四娘专门请了梳头师傅来替烟湖做头，又取出私己首饰来，将她打扮得花朵儿一般，细细叮嘱：&ldo;闺女啊，你能写会画，比我这当妈妈的强一百倍。可是论到烟花行里，你却还是个新人，经验差远了去了。前日不知你转错了什么念头，竟然将身子白送了给那个舒老爷，真是剜了你妈的心头肉呀。今儿个晚上，少不得你要打叠起十百倍的精神来，总得应付了过去。一个不小心，是要命的，万不可再行差踏错了。开苞夜，一定要见红，我教你的那些法门，可都记清楚了吗?&rdo;转眼间，忽然瞥见桃枝儿在门口探头探脑，气得喝道：&ldo;滚进来!&rdo;

桃枝儿浑身一颤，忙进来了，垂手静气地不敢说话。其实这时候严格说来她已经不能再算醉花荫的人，但是积威难犯，见了十四娘，还是一样地害怕。十四娘是看见她就生厌的，此时映着屋里明灯红烛，更觉她形容委琐，眼珠乱转，顿觉气不打一处来，蹙眉斥道：&ldo;鬼鬼崇崇地干什么?今儿是你妹妹大喜的日子，你也不知道帮忙张罗，还这么着三不着两的。一样是嫁人，看看烟湖多有脸，足要赖大帅摆三天的大筵，才轰轰动动地嫁过去;你可好，一声儿不吭可就吹了灯了，先奸后娶的，哪里还像个姑娘?&rdo;

桃枝儿生怕十四娘一开骂就完没了，赶紧打断：&ldo;舒老爷来了，想见烟湖。&rdo;

十四娘正骂得起兴，猛然被剪了话头，直如热辣辣捱了一巴掌般，脸色煞白，瞪着眼看桃枝儿，不知道她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夏烟湖却早已霍地起身，问道：&ldo;他在哪里?&rdo;桃枝儿答：&ldo;在后院我的房里，和舒二爷一道来的，我本来请他们前厅去坐，舒老爷说不是来吃酒的，是来给夏烟湖送礼，一表主仆之情，说几句话就走的。因此着我上来请。&rdo;

夏烟湖转身便走，十四娘忙一把拉住，急扯白脸地说：&ldo;我的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去拉家常说闲话?外面客人记者少说也有几百人，若走漏了风声叫赖福生知道了，你不可怜妈妈我一把年纪，也想想你自己的小命儿呀。还不快把那什么输老爷赢老爷的好言好语打发走了呢。&rdo;又骂桃枝儿，&ldo;也不看看什么时候，有要紧的没要紧地只管来报，你腔子上头的不是脑袋是木墩子?早晚拧下来当凳子坐。&rdo;

桃枝儿委屈道：&ldo;我何尝不是这么说来着，可舒老爷是我未来大伯，又是烟湖妹妹的旧主人，他说要见烟湖妹妹，我敢不来请么?再说我把他们严实实地藏在我屋里，后院没人去的，怕什么人见?妈妈说的那些利害，我也都是想过的，可舒老爷说了，烟湖要不下去，他可就自己上来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