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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第1页）

他一抬头，目光又被陈列架上方的一幅镶在大框子里的油画勾住了‐‐一个

赤条精光的女人横卧在红毯上。红白相衬，连块遮羞布也不覆盖。一手持柄孔雀

翎的羽扇，从高处媚眼盈盈地瞥着他浪笑。其实他一进屋就发现了这幅油画。不

过眼花，一片阳光照耀在画上，使他没看出画上究竟是什么。

&ldo;维纳斯&rdo;胯以下毕竟还围着布！尽管眼瞅着就要滑落似的。

这荡妇比&ldo;维纳斯&rdo;更其不要脸啊！并且&ldo;维纳斯&rdo;低着头，也不笑。

这赤条精光的荡妇媚眼盈盈地瞥着人浪笑！……

而最不要脸的是儿子！将这一类荡妇们不知从何处买回家来，摆着，挂着。

就差没燃香秉烛供着她们！

&ldo;你小子过来！&rdo;

他又大吼一声，只觉一团怒火在胸中腾蹿，冲上脑门。太阳穴突突跳，周身

血管都发胀。

儿子闻声踱过来，瞪着他不说话。意思是：又怎么啦？爸？

他抬臂一指油画：&ldo;那是啥？！&rdo;

儿子用天真纯洁得像岁小男孩般的语调回答：&ldo;波琪儿！&rdo;

在他听来，那种语调是故装的，隐含着嘲弄他的意味。

&ldo;啥？你敢再说一遍！&rdo;

&ldo;波琪儿。&rdo;

簸箕！居然当面回答他那赤条精光的女人是簸箕！

&ldo;你！你……&rdo;共和国的老公民，退了休的老工人，八十年代的社会主义的

自由市场领域内的&ldo;服装大王&rdo;或曰走运小贩的老父杀，瞪看儿子跺了下脚说不

出话来。

&ldo;你们爷儿俩干什么？&rdo;老伴离开花房般的阳台予以干涉了。

&ldo;你的好儿子！&rdo;当父亲的又抬起手臂，指着油画愤愤然道，&ldo;他说那上面

画的是簸箕！我眼还没瞎！你看那是不是簸箕！&rdo;

当母亲的这时才发现那幅油画。她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地应该站在老伴的立场，

语气便不是调解的而是教诲的：&ldo;儿啊，从前咱家穷，可是个正经家庭。如今咱

家依赖着你，富了。富了更得是个正经家庭：挂那么个女人画，家里来个客，坐

沙发上，客瞅着她，她瞅着客，情形好么？算怎么一档子事儿？你还欺你爸年老

眼花……&rdo;

&ldo;簸箕！你咋不说那是把笤帚？……&rdo;当父亲的痛心疾首。忧国忧党之情，

转化为忧子之虑了。儿子从哪时起变得这等不正经了呢？钱，钱！是一个钱字将

儿子引导坏了啊！唉唉！谁能说不是呢？

&ldo;是叫波琪儿嘛！伟大的女奴波琪儿！画上这么写的……&rdo;当儿子的悻悻地

嘟哝。

&ldo;女奴不就是丫环么？丫环还有伟大的？杨排风一根烧火棍闯天门阵，说书

的也不过说她比男人勇猛，戏文里也没敢唱她半句伟大呀。我看那画的是个外国

女子。只有外国男人才把丫环宠到这地步，还夸个丫环伟大！你如今要是专喜欢

看……美人画什么的，挂幅演电影的，再不挂崔莺莺，挂林黛玉，都行。不强似

挂这么一幅下流脏眼的画？……&rdo;当母亲的论古道今，循循善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