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do;
于是胡元规陪着阿狗,出了典当后门。门外就是一条小河,用麻石砌出石级,称为&ldo;埠头&rdo;。埠头之外泊着一条双桨快艇,形如駻e蜢,唤做&ldo;水上飞&rdo;,顾名思义,可知轻捷。下船时已在黄昏。到了船上,乌篷紧合,漆黑一片。两人在船上抵足对坐。上半身靠一个软草垫,既不能转侧,更不能起立。阿狗觉得很气闷,唯有谈些什么,才能消磨这段水程。
&ldo;朝奉‐‐&rdo;
刚喊得一声,便为胡元规喝住了,&ldo;叫我老胡!&rdo;他说,&ldo;最好睡一觉。&rdo;
阿狗意会到是警告他别开口。而且要隐藏身分,可知此行极其机密。便照他的话保持沉默,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幸好&ldo;水上飞&rdo;名实相符,水声汤汤,不断从耳边滑过。那种想像得到的轻快,抵消了他的郁闷。这样不过个把时辰,发觉桨声慢了下来。
&ldo;快到了!&rdo;胡元规问:&ldo;你饿了吧?&rdo;
不问还好,一问惊醒了阿狗腹中的五脏神,咕噜噜一阵乱叫,胡元规笑了。
&ldo;马上就有一顿很好的饭吃。&rdo;他说,&ldo;那里的厨子很有名。&rdo;
&ldo;到底是哪里?&rdo;阿狗终于忍不住又问一句。
&ldo;喏,&rdo;胡元规推开船篷,&ldo;你看!&rdo;
阿狗抬眼一望,暗沉沉一起极大的园林,茂密的枝叶中筛出数星灯火。再往远看,平畴中几座茅屋的影子,知道这片园林,必是豪富家置于郊外的别墅。
这时船已停住。那个埠头很大,而且很讲究,整整齐齐的青石板所砌。舟子先跳上埠头,一个扳住船头,一个扶着他们登岸。穿过短短一条甬路,就是那座别墅的侧门,已有人守在那里了。
&ldo;是老金?&rdo;胡元规问。
&ldo;是的。胡大爷,你老走好。&rdo;
&ldo;我不要紧。我这位小朋友路不熟,得要点个灯笼才行。&rdo;
&ldo;是!灯笼现成,我来点。&rdo;老金取出一个&ldo;火折子&rdo;,临风一晃,点上了灯笼说:&ldo;我引路。&rdo;
&ldo;平湖的客人到了没有?&rdo;胡元规问说。
&ldo;刚到不久。&rdo;
&ldo;好!&rdo;胡元规说,&ldo;我这位小朋友饿了!平湖客人既到,马上开饭好了。&rdo;
&ldo;通知得晚了些,有几个菜火功不到,恐怕不中吃。&rdo;
&ldo;不要紧。饿了什么都是好吃的。&rdo;
阿狗听得这些话不免纳闷,不知此处是何所在?更觉不解的是,乍浦往西,经平湖、到嘉兴这一带,这半年多来,历遭倭寇的蹂躏,多少巨家大宅中的楠木厅拆了当柴烧,宋版古书衬了马蹄,何以竟有这样一座完好的别墅存在,并且养着最好的厨子供应宾客?&ldo;
这些不能求得解答的疑问,酿成一团好奇心。阿狗一面默默地随着灯笼,度曲径、穿花阴,一面不断打量周围的环境,但见楼台灯火,疏疏落落,似乎住在这里的人,也还不少。只不知徐海住在哪里?
&ldo;走好!&rdo;老金高举灯笼警告:&ldo;假山下面的路不大好走,请两位爷留神。&rdo;
灯笼照处,只见假山洞入口之处,石刻两个大字:&ldo;退坞&rdo;。可想而知其中别有天地。果然,入洞三四十步,往右一折,豁然开朗,是极大的一间石室,上铺草垫,正中则是一张首尾俱全的老虎皮,头南尾北,虎尾之后,一张紫檀的太师椅,即无人坐,亦显得威风凛凛,令人想到梁山泊&ldo;分金厅&rdo;上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