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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第1页）

&ldo;多承费心，感激之至，我特为道谢。&rdo;赵文华向罗龙文拱拱手说。

&ldo;我不敢居功，费心的是这位陆老太太。&rdo;

&ldo;是，是！&rdo;赵文华抬眼一望，整一整衣襟，&ldo;想来这一位就是陆老伯母了。&rdo;说罢，回身向赵忠吩咐：&ldo;取毡条来！&rdo;

这竟是要以大礼拜见，陆太婆急忙说道：&ldo;万万当不起，决没有这个道理！&rdo;

&ldo;老伯母不必客气。我跟令侄在朝中交好，亲如手足，理当执后辈之礼。&rdo;

&ldo;不是这么说，不是这么说！赵大人朝廷柱石，身分贵重。我怎么敢当大礼？&rdo;此时红毡条已经取到，陆太婆越发着急：&ldo;罗师爷，罗师爷，请你千万挡住赵大人，不要折了我的寿算。&rdo;

&ldo;既然如此，&rdo;罗龙文便横身拦在中间劝道：&ldo;赵大人，就请起礼相见吧！&rdo;

赵文华原就是等他来这么一劝：&ldo;恭敬不如从命。&rdo;他说：&ldo;我就放肆了！&rdo;

说罢，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陆太婆连忙还礼。礼罢落座，赵文华殷殷致谢，盛赞礼堂布置得雅致华贵，说可惜老母在京，不能亲眼看到，否则一定很高兴。

恭维得很恳切，陆太婆自然高兴，向后望了一眼说：&ldo;也多亏这位小师太帮我的忙！&rdo;接着微微转脸向后：&ldo;悟真，你也见见赵大人。&rdo;

王翠翘在陆太婆身后，原是有意借柱子障蔽，又半侧着脸，所以赵文华不曾注意。等她一踏出来，正面相看，突然间象着了电似地，身子微微一震，两眼乱眨了一会，随即视线发直了。

直到王翠翘合什为礼，赵文华方始警觉，&ldo;不敢当，不敢当！&rdo;他欠一欠身答了礼，转脸问道：&ldo;这位小师太是本庵的？&rdo;

&ldo;是！法名悟真‐‐&rdo;赵忠嘴唇牵动了一下，似乎还有句话想说未说。

罗龙文了解他的意思，是不便当面说奇&ldo;悟真&rdo;的来历，纵然如此，多少是件尴尬的事，所以他赶紧把话扯了开去。

&ldo;大人，有件事我跟赵总管商量过。&rdo;罗龙文看一看陆太婆说：&ldo;当着陆老太太在这里，正好说定局。&rdo;

&ldo;是，是！请见教。&rdo;

&ldo;是补祝太夫人的千秋，文武官员以及乡绅的内眷，理当到寿堂来一申敬意‐‐&rdo;

&ldo;阿，啊！&rdo;赵文华不自觉地打断了他的话，&ldo;小华，不是你提起，我竟未想到，敝眷不在这里，鱼轩莅止，何以应酬？这不是件大大不妥的事吗？&rdo;

&ldo;是！是有点不妥。如今只有作个权宜之计。大人与锦衣卫陆大人在朝情如手足，真正是通家之好。因此，我有个唐突的建议，请，&rdo;罗龙文看看陆太婆说：&ldo;你老人家不要骂我在替你招揽闲事。&rdo;

听他这么说法，陆太婆已能料到是怎么回事，只是矜持身分，不宜道奇，更不宜先有表示，便装作不解地说：&ldo;罗师爷，我没有听清你的话。&rdo;

&ldo;是这样，&rdo;罗龙文略一沉吟，正对着赵文华说：&ldo;大人，我觉得大人不妨请陆老太太费心，代为接待女眷。&rdo;

这当然是个很好的建议。但赵文华生性多疑，又最怕吃亏，所以心里虽已觉得事情非这么办不可，但仍旧要想一想，是不是罗龙文想借此机会来抬高陆太婆的身分？因为，他已从这几天时常陪在左右的朱友仁口中，知道陆太婆是怎么样的一个&ldo;外场人物&rdo;了。

陆太婆却真不愧是&ldo;外场人物&rdo;，一看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而赵文华意存踌躇，便知有所顾虑；而所顾虑的，无非是怕外人误会她跟赵家的关系如此之深，倘或她打着他的旗号有所招摇，出了事于他的前程有碍。

因此，她觉得必须有所表白。而首先需要表白是，她确是此时才知道罗龙文有此打算，决非预先商量好了，有意找个藉口，借此因缘附会，自高声价。

于是，她略略沉着脸说：&ldo;罗师爷！赵大人领兵来救百姓，凡在子民，无不感激，就是这个缘故，又念着舍侄跟赵大人同殿为臣，所以我来管这个闲事。不过管闲事也有限度，效劳效力，凭我自己的一点心，能做到怎么样就怎么样，至于替赵大人代为接待拜寿的堂客，当然也是效劳的一法；不过，这就不是凭我的一点心了！交浅言深，没分寸的事，我从来没有做过。你为啥不先跟我商量一下呢？&rdo;

话中大有责备之意，而不安的却不是罗龙文，而是赵文华，他在出门之前刚接到京报，陆炳新加了&ldo;太保兼少傅&rdo;的&ldo;官衔&rdo;，足见得圣眷正隆。倘或得罪了陆太婆，家书中附上一笔，说是赵文华看不起陆家，认为陆家不配替他代作主人，接待宾客，这个误会是相当严重的。何况，不管怎么说，罗龙文的建议总是好意，迟疑不受，更显得自己不识好歹。

这样一想，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惶恐歉疚地站起身来，兜头一揖：&ldo;诸事请老伯母费心！&rdo;又向罗龙文一揖：&ldo;老兄为我着想，真是无微不至，感激，感激！&rdo;

就事论事，这就非常圆满了。谈到傍晚时分，罗龙文送别赵文华，又向陆太婆再三致意以后，回到胡元规的典当。一进门便遇见阿狗，不由得惊喜交集。

&ldo;你什么时候回来的？&rdo;他问，&ldo;人接来了没有？&rdo;

&ldo;刚到不多一会。&rdo;阿狗毫无表情地指指楼上：&ldo;在上面。&rdo;

罗龙文顾不得多说，拉着阿狗，直奔上楼，楼上是库房，堆满了一列列高大的木架，而在木架尽头，另有奥妙。罗龙文不必问就知道胡元规一定将徐海安置在那个隐秘的所在。走到底有堵板壁，壁上挂一块水牌，这就是机关；移开水牌，有扇小窗，一推便开，向里望去，正好与胡元规打个照面。

里面拔开梢钉，复壁开启，徐海站着迎候；执手相看，一脸嫣然，害得满怀兴奋的罗龙文心里酸酸地，十分难受。

&ldo;一切都变好了！明山，你要出头了！&rdo;

徐海没有答话，而胡元规知道他的心境，一连串的打击，一连串的自我抑制，消蚀了他的生趣，使他变得迟钝了。也许他根本还没有听清楚罗龙文的话，所以赶紧插嘴说道：&ldo;来，来！坐下来，慢慢谈。&rdo;

&ldo;好！坐。&rdo;徐海很缓慢地坐了下来，两手撑住凳子，仿佛怕倾跌似地；双眼直勾勾地望着罗龙文，只是眨眼。

罗龙文这才看出他大大地变了个样子，心里又急又难过，而为了怕刺激徐海，还不能摆在脸上，依旧堆足了笑容问道：&ldo;这一向兴致如何？&rdo;

这句话问得就有些不大得体，而徐海似乎不曾在意，点点头说：&ldo;你好！你好！&rdo;

这有些答非所问了！罗龙文转脸去看胡元规与阿狗，一个脸色忧郁；一个转过头去，根本就不愿让他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

罗龙文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得要弄弄清楚。一切正事，此时自然都不便谈，想了一下问胡元规：&ldo;他们恐怕还没有吃饭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