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到哪里去了?&rdo;小徒弟埋怨他说:&ldo;害我到处寻!&rdo;
徐海摸摸他的头笑道:&ldo;可有回信?&rdo;
&ldo;叫我带个口信,要你马上去。&rdo;
&ldo;好!&rdo;徐海又摸一把铜钱给他,顺手将他拉到一边,悄悄问道:&ldo;你到了那里,遇见些什么人?细细告诉我听。&rdo;
&ldo;先看到王九妈那个老妖怪,问我去干什么?我说送信,还要等回信。她就拿了信进去,过一下喊我到后面。王翠翘在弹琵琶,叮叮咚咚弹了好一会才完,看了信就说:&rdo;托你带个口信,请他马上来!&ldo;
&ldo;喔。&rdo;徐海又问:&ldo;有没有什么看上去像是在衙门里当差的男人?&rdo;
&ldo;都是女人,根本就没有看见男人。&rdo;
徐海很满意,但亦很奇怪,毛猴子居然没有起半吊子的心思!
徐海处处胜过毛猴子,唯独这件事上,差了毛猴子一着。毛猴子已经布下罗网了。这天进城,找了家小客栈投宿,征尘未洗,先关照伙计买来笔墨纸张,关紧了房门写信。写好出门,直投清和坊,找到钱塘县刑房书办牛道存家,亲自投信。
&ldo;你是哪里来的?&rdo;牛家看门的问他。
&ldo;宁波。&rdo;毛猴子说,&ldo;宁波方三爷托我送来的。&rdo;
&ldo;方三爷&rdo;是宁波府的捕头,跟牛道存是好朋友,所以毛家下人改容相待,&ldo;你请坐一坐,喝碗便茶,我马上替你送上去。&rdo;他问,&ldo;要不要等回信?&rdo;
&ldo;不必。方三爷只说,送到就好!&rdo;毛猴子料知此信一定能送到牛道存手里,便拱拱手说声:&ldo;再会,再会!&rdo;扬长而去。
牛道存接信到手,拆开一看,大为诧异,原来信中有信,这封得极严密的另一封信上,标着一行字:&ldo;如闻要犯汪直脱逃,再拆此信。切切!&rdo;
牛道存当然不当它一回事,偏要即时揭穿迷底,撕开第二个信封,不道里面仍是信中信。这个封好的信封上,亦有几行字,开头有称呼:&ldo;牛头&rdo;。
原来牛道存是捕快头儿出身,因为知书识字,熟谙律例,方始补上刑房书办。捕快头儿仍是捕快,同事相呼,为示尊敬,称作&ldo;头儿&rdo;,对外人道及,是&ldo;我们头儿&rdo;。所以一般人客气,亦都称&ldo;头&rdo;。姓张的&ldo;张头&rdo;,姓李的&ldo;李头&rdo;,牛道存便是&ldo;牛头&rdo;。但从他补上刑书,身分比补头又高一等,称呼亦升格而为爷,唯有少数老朋友,称呼不改,是将牛头当作他的外号,也是表示亲热的昵称。
因此,&ldo;牛头&rdo;二字入眼,他先就不敢轻忽,只字不遗地细看,写的是:
第二个信封你一定会拆开。这不怪你,换了我也不相信,只当没事戏耍,定要拆开来看,不过这个信封,你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再拆!一拆,泄露天机,会错过机会。
牛头!到现在为止,大概你还当是什么人无聊,开你的玩笑。如果真的是这么想,有个验真假的法子,请你到巡抚衙门去打听,可有汪直脱逃的急报到来?汪直脱逃的地方,是不是余姚城南的紫阳观前?看我说的话真不真?不真?任凭你处置,不假,你再回来拆第三个信封,包你有莫大的好处!
看到这里,牛道存矍然而起,三脚并作两步地赶到大门口查问送信人的下落。
&ldo;他说不要回信,丢下信就走了!&rdo;
&ldo;赶快去找一找,看还能找得到找不到?&rdo;牛道存这样嘱咐了以后,自己也随即出门,赶到巡抚衙门去打听消息。
说是打听消息,其实倒是他带去了消息。大家将信将疑,追问消息来源,牛道存不便说实话,只道得诸传闻。于是彼此猜测推断,莫衷一是。谈到晚饭时分,各自散去,而牛道存不肯死心,一直守在巡抚衙门的号房里,毕竟守到了敲开城门,飞驰而来的急报,果如所言,汪直脱逃,是在余姚县城以南的紫阳关前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