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最喜欢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其人倏地恢复了云淡风轻,很谨慎幷很狗腿地问:「请问……夫人有什么吩咐?」
「没有什么吩咐,只是想要跟凤管家交个底,这将军府中事物,本已井井有条,凤管家的职责,只要好好『服侍』少爷就好。」
她说着对杏眼女孩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
夫人走下来,接着拉近凤兰,把一个小药瓶递给他,小声道:「这个可是越陆进贡的逍遥极乐丸,你只需每次……的时候给少爷服用,等到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事成?凤兰只呆了片刻,立刻陪笑:「好好好,那是那是那是……」
他抱着三箱金子走出门的时候不免撇了不只一下嘴。
敢情这女人是想让他用纵欲过度的法子早日害死司徒雪融呢,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知道太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能做,这金子是不会还了,但是谋害少爷呢,虽然他不怎么喜欢他,倒还不至于下毒手吧。
想想,凤兰觉得司徒雪融也挺惨的,碰上这么一个后妈。
既然没有听话去害人,凤兰在小院里继续逍遥也问心无愧,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段日子,只有每晚西边小楼间或传来呕心裂肺的咳嗽声,会让凤兰对自己的无为有一点点的负罪感。
应该偶尔找个医者来给他煎点汤药镇镇咳吧……凤兰这么想着,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心里开始打鼓。
少爷病成那样,一个多月了,却好像从来没有看到医者来看一下。这不应该啊!该不会是那个想害死他的后娘从中作梗的吧?假使说也许司徒雪融病得没那么厉害,夫人却故意不请医者,或者故意下错几味药,活活把少爷药死……
万一事情真是这样,自己虽然无为,到头来岂不还是成了收了夫人好处帮忙害死少爷的帮凶了!
害人不好,阎王爷那儿下油锅的啊!
凤兰脑子里难免又浮现出了司徒雪融前些日子是怎么对自己的。虽然目的不纯洁,好歹好吃好玩的供着、纵容着,待自己确实不薄,自己对他那么尖酸他也都忍让了,自己呢?从此就只是吃喝玩乐,不管人家的死活了?
将心比心,这不好吧。好歹是把自己带出苍寒堡那个鬼地方的恩人呢。
唐黎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不好,不是说过要忘了的吗,怎么又想起唐黎了。
这一想起他,自己的人品就渺小得想要钻到蚂蚁洞里。这样不好,明明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那人一样纯净的……他凤兰,就是天生小人一个,就是没得改,不需要和那种圣人比。
问题是,小人偶尔也是要讲点道义的吧?
在很不安稳很矛盾地失眠了一夜之后,凤公子觉得,起码应当担负起作为管家的责任来。然而刚刚试图担起责任,很多折磨他仅存的良心的问题也相继浮现了。
「喂,这样的东西也能给少爷吃?有点过分吧……」
看着那泛着酸味的薄米粥和几根咸菜,在证实了这确实就是司徒大少爷的早饭时,凤兰气结。吃这种东西过活,身体能不差吗?他几乎要仰天大叫,司徒雪融,堂堂大将军啊,真就让下人这么欺负?
「凤管家,你不知道,不是我们不做,而是少爷根本什么都不肯吃,什么山珍海味都试过,于是后来……我们就……」
「就是不吃你们也不能拿这种东西糊弄了啊!」
凤兰头疼,无奈地问厨房的仆役:「你们少爷从来不抱怨?」
仆人们摇摇头。
凤兰想起司徒雪融任自己欺负的样子,叹了口气。得,那种性子,怪不得……
「食材府里多的是,看他咳得那么厉害,做些燕窝粥来补气养血吧。」凤兰开始布置任务,看到仆人们还是很不情愿的样子,又劝道:「将军府不缺那几个钱嘛。你们怎么傻呢,帮他们省钱又不便宜你们,不如多做一点,自己也能跟着享受,多好啊。」
凤兰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有道理。
当晚凤小爷在小楼里吃着一碗「多出来」的冰糖燕窝,觉得将军府的仆人们真的都非常懂事,这种利人利己的效果还是很符合他的心意的。
当然,连伙食都糟糕成这个样子,司徒雪融的其他生活细节,凤兰也不得不替他操心起来。
继而凤公子发现自己其实也很有管家天赋,一上手就雷厉风行,从换洗衣服、日常用品到诗集画卷枕头被子,在凤兰把全部佣人每日对少爷应尽的义务教导完毕,幷亲自监督尽职尽责后,小春在一旁惊叹:「乖乖,凤管家你神了。」
凤兰做了好事,虚荣心又得到满足,神清气爽。
在私掏腰包给予补贴之后,医者老先生每天都来替少爷例行检查。
因为唐黎的关系,凤兰对医者总是有特别的好感,每次老先生来,凤兰都特别地客气,额外的打赏更是次次不少。老医者也高兴,开药方的时候明显越写越细,用药也开始精贵考究起来。
随后,在王伯和杨嫂抱怨了好几次、雪融少爷仍然不吃他们好不容易煮出来的补品之后,凤兰虽然想躲瘟神,却也还是大义凛然地走到司徒雪融的小楼下,百般好言地劝他进食。
他知道司徒雪融肯定听得见他说话,却每每得不到他的回答,那人吃的东西还是和以前一样少,仿佛全身的倔强神经都被迁过来坚持绝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