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嗯!&rdo;
电梯门逐渐合上,路丛珍看着路母的脸消失在视线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还能这样看着爸爸妈妈多久呢,总有一天她会和父母永久地说再见,在这之前他们还会经历多少次像这样或大或小的分别呢?
从前读朱自清的《背影》,读龙应台的《目送》,路丛珍尚未有多么深的感触,直到今天,想到病床上躺着的父亲,望着电梯门外的母亲,她脑中忽然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话:&ldo;我慢慢、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rdo;
这二十年的生命里,父母为她付出的是他们全部的心力和关爱,努力呵护让她能无忧无虑地长大。可往后的生命里,他们将渐渐衰老,一点点丧失生命力,在这段不能回头的路途上,她只能望着他们的背影,目送他们与自己渐行渐远。
她终于慢慢、慢慢地了解到了。
电梯里,路丛珍默默地流下了两行泪。
还未走出住院部的大厅,路丛珍又看见了白莉。
头顶上的白炽灯明亮无比,映在她美艳的脸上似乎有些惨白。白莉套着一件不太合身的白大褂,里面是绿色的手术服,许是正要往手术室去,她脚步匆匆,丝毫没有踩着高跟鞋那种凌厉的架势了。
白莉一路疾行,直到上了电梯也没有注意到与她擦肩而过的路丛珍,她一心只想着手术室里的患者。
路丛珍拎着饭盒向外走,不由想起了另一个人。
从亦白或许连目送父母的背影都做不到,毕竟他似乎压根连他们的面也见不到。不知道白莉在做手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还有一个儿子在家等着她。
这样想着,路丛珍决定后面的一个星期里尽量对从亦白好一点。
但是这样的想法只持续到了周中,路丛珍又重新决定,以后不管从亦白再可怜她都不要再产生任何同情心了。
周二傍晚大约六点半左右路丛珍就到了从家,李嫂说从亦白今天补课,可能会晚些回来,她心想没关系,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迟到了,她还是到书房一边做英语卷子一边等他就好了。
可谁知道,这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
路丛珍离开从家的时候已经十点过十分了,从亦白也还是没有回来。李嫂对此似乎是习以为常了,她跟路丛珍说了很多抱歉,也稍微数落了一下从亦白,然后早早地就睡下了,怕他晚上回来会肚子饿,桌上还为他留了饭菜。
只可惜,那些饭菜终究是要被浪费的。
周四她依旧准时而来,这一次她只等到了九点,李嫂送她离开时见她面色不太好看,怕她又要提辞职,便替从亦白开脱道:&ldo;真是不好意思小路老师,亦白这孩子肯定不是故意不回来的,他大概是一时没习惯这两天要补课,就给忘了。他平时也是这样晚归的。&rdo;
路丛珍对李嫂发不出脾气,只好闷闷地点头:&ldo;没关系,不过您替我记一下,这两天的课也往后顺延。我周六再来,李嫂你进去睡吧。&rdo;
&ldo;欸,好。那小路老师你路上小心。&rdo;
其实换作平时,路丛珍也不会发什么脾气,毕竟她起初并不打算在从亦白身上多费力气。但她气就气在,她刚准备对他好一些,结果发现人家压根就不出现来领这份情。
什么独自在家的孤独感,什么只有一个保姆的陪伴,什么缺乏关爱,照从亦白这样夜不归宿的夜生活来看,他指不定多高兴快活呢,所有一切只是路丛珍自己的臆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