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也是多么驾轻就熟。我们曾经如此判决了胡适、梁实秋、周
作人等人,而现在,由于鲁迅、郭沫若、茅盾在革命时代受过的重
视,也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要求把他们送上审判革命的被告席。
那些没有文学素养的所谓文学批评家同时也是一些政治上的一
孔之见者和偏执狂,他们永远也不会理解,一个曾经归附过纳粹
的人怎么还可以是一个伟大的哲学家,而一个作家的文学创作
又如何可以与他所卷入的政治无关并且拥有更长久的生命。甚
至列宁也懂得一切伟大作家的创作必然突破其政治立场的限
制,可是这班自命反专制主义的法官还要审判列宁哩。
东欧解体后,昆德拉的作品在自己的祖国大受欢迎,他本人
03另一种存在
对此的感想是:&ldo;我看见自己骑在一头误解的毛驴上回到故乡。&rdo;
在此前十多年,住在柏林的贡布罗维茨拒绝回到自由化气氛热
烈的波兰,昆德拉对比表示理解,认为其真正的理由与政治无
关,而是关于存在的。无论在祖国,还是在侨居地,优秀的流亡
作家都容易被误解成政治人物,而他们的存在性质的苦恼却无
人置理,无法与人交流。
关于这种存在性质的苦恼,昆德拉有一段诗意的表达:&ldo;令
人震惊的陌生性并非表现在我们所追嬉的不相识的女人身上,
而是在一个过去曾经属于我们的女人身上。只有在长时间远走
后重返故乡,才能揭示世界与存在的根本的陌生性。&rdo;
非常深刻。和陌生女人调情,在陌生国度观光,我们所感受
到的只是一种新奇的刺激,这种感觉无关乎存在的本质。相反,
当我们面对一个朝夕相处的女人,一片熟门熟路的乡土,日常生
活中一些自以为熟稔的人与事,突然产生一种陌生感和疏远感
的时候,我们便瞥见了存在的令人震惊的本质了。此时此刻,我
们一向藉之生存的根据突然瓦解了,存在向我们展现了它的可
怕的虚无本相。不过,这种感觉的产生无须借助于远走和重返,
尽管距离的间隔往往会促成疏远化眼光的形成。